后山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火把的光晕在石壁上晃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林辰握着灭魔剑走在最前，剑身在火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微光，像是能劈开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这密道通往哪里？”苏清雪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发闷，她不时回头看，裙角的银铃被刻意按住，只偶尔漏出细碎的响。
玄通长老用木杖敲了敲左侧的石壁，回声空洞：“直通山外的竹林，是当年落霞谷的先辈为防战乱挖的。”他顿了顿，木杖指向地面的划痕，“不过刚才进来时，发现有新的脚印，怕是已经有人来过。”
林辰蹲下身，指尖抚过那道新鲜的鞋印，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泥。“是青云宗执法队的靴子，”他认出鞋底的纹路——与凌云那双剑靴一模一样，“他们比我们早半个时辰进山。”
苏清雪的脸色白了几分：“他们怎么会知道密道？除了历代长老，没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想起三天前给师父送茶时，曾看到他对着落霞谷地图出神，桌角还放着块玄通长老的令牌碎片。
“别多想。”林辰拍了拍她的肩，指尖触到她衣袖下的竹简，硬邦邦的硌着手，“不管是谁泄的密，先出去再说。”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滴水声，节奏古怪，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林辰熄灭火把，示意两人屏住呼吸。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布料摩擦石壁的窸窣声。
“是血影教的人。”玄通长老的声音压得极低，木杖悄悄横在胸前，“他们的靴底都嵌着铁刺，走路时会刮到石头。”
林辰摸到灭魔剑的剑柄，指腹在刻纹上摩挲。他想起花名册上的符号，想起母亲信中画的蛊虫，突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来——他们要毁掉父亲留下的证据。
脚步声在前方岔路停住，有人用暗号交谈，声音嘶哑如破锣：“长老说，必须拿到那三卷竹简，尤其是蛊术那卷。”
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笑：“放心，青云宗的蠢货已经去堵前出口了，这里只有我们。”
林辰突然拽着苏清雪躲进旁边的凹洞，玄通长老则隐在暗处。三个黑衣人从岔路走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腰间挂着铜铃，与苏清雪裙角的铃铛声惊人地相似。
“他们的铃铛……”苏清雪在林辰耳边低语，气息拂过他颈侧，“和我师父的一模一样。”
林辰心中一动，想起玄通长老说过，血影教擅长易容术。他悄悄抽出灭魔剑，剑身在黑暗中划过冷光，恰好照亮为首那人的手腕——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疤痕，与青云宗掌门手腕上的胎记位置相同。
“动手！”林辰低喝一声，剑随身走，青黑色的火焰瞬间燃起。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会遇袭，仓促间祭出的弯刀被火焰熔断，半个身子都被燎得焦黑。
另外两人反应极快，铜铃突然剧烈摇晃，发出刺耳的声响。林辰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竟浮现出玄天宗血流成河的景象——父亲手持长剑，身上沾满鲜血，对着倒地的弟子狂笑。
“是幻音铃！”玄通长老的声音带着急促，“闭气，别听铃声！”
林辰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幻境消散。他看到苏清雪正被一个黑衣人掐着脖子，对方另一只手拿着针管，里面泛着诡异的绿色液体——蚀心蛊的虫卵。
“放开她！”林辰的魔气骤然暴涨，灭魔剑上的火焰如巨龙般咆哮。黑衣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骨骼碎裂的声响在密道里回荡。
苏清雪跌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脖颈上留下青紫的指痕。“他们……他们想给我下蛊。”她声音发颤，指着那管绿色液体，“就像当年玄天宗的弟子一样。”
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往岔路跑。林辰正要去追，却被玄通长老拉住：“别追，前面有陷阱。”老道长的木杖在地上一顿，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爬满了白色的虫子，“是噬骨虫，专啃修士的骨头。”
林辰看着黑洞中蠕动的虫群，后背泛起寒意。这些人不仅要灭口，还要毁尸灭迹，心思竟如此狠毒。他突然想起父亲的画，画中落霞谷的晚霞那么暖，可藏在美景之下的，竟是这样的刀光剑影。
“快走，”玄通长老用木杖挡住洞口，“青云宗的人估计快到了。”
三人沿着密道继续前行，火把重新燃起，照亮四壁的刻痕。林辰发现那些名字中，有不少都画着叉，像是已经不在人世。他在角落找到母亲的名字，旁边的玉兰依旧完整，没有被涂抹。
“她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玄天宗？”林辰轻声问，像是在问玄通长老，又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她怀了你。”老道长叹了口气，“玄天宗圣女不能嫁人，更不能有孩子。她是为了你，才自愿被废去修为的。”
苏清雪突然停下脚步，指尖抚过石壁上的一个名字——那是她师姐的名字，旁边画着蛊虫符号。“我师姐三年前说是去云游，再也没回来。”她声音发颤，“原来……”
林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我们会找到真相的。”他看着那名字，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证据藏得这么深——他要保护的，从来都不只是自己的清白。
密道尽头传来光亮，夹杂着竹叶的清香。林辰收起灭魔剑，示意两人小心。出口藏在竹林深处的巨石后，外面阳光正好，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像首温柔的歌。
“分头走。”玄通长老将木杖递给林辰，“这杖子里有落霞谷的地图，你去玄天宗找最后一份证据。清雪丫头，你回青云宗，查你师父的底细。”
苏清雪攥着袖中的竹简，眼眶泛红：“那你们……”
“我去引开追兵。”老道长笑了笑，整理了下衣袍，“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
林辰看着他走向竹林外的身影，突然想起那个总在月圆夜送药的灰衣人。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默默守护。他握紧木杖，又看了看苏清雪，两人眼中都有同样的坚定。
“保重。”林辰说。
“你也是。”苏清雪转身钻进另一片竹林，裙角的银铃轻响，很快便消失在叶影中。
林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玄通长老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灭魔剑。阳光穿过竹叶落在剑身上，青黑色的火焰明明灭灭，像他此刻的心绪——一半是找到真相的希望，一半是前路未知的沉重。
他转身走进密林深处，木杖敲击地面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追杀声交织在一起，渐渐被风吹散在竹林里。只有那柄灭魔剑，还在鞘中轻轻嗡鸣，像是在应和着二十年前那个未说出口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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