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降临，没有任何征兆。
他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概念，一个不应存在于此维度的幻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恶魔一号的舰桥中央。
他身前，恶魔女王最强大的战士，剑魔阿托，正高举着巨剑，脸上凝固着狰狞的杀意。
下一瞬，那狰狞化为了极致的错愕。
“哐当！”
沉重的巨剑脱手坠落，砸在暗合金的甲板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在这死寂的舰桥内，显得格外突兀。
阿托保持着高举双臂的姿态，全身肌肉紧绷，却僵硬如雕塑，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的思维还在疯狂运转，可他的神体，连同他引以为傲的力量，都被一股无形无质的枷锁彻底禁锢。
瘫痪，只在一念之间。
这轻描淡写的一幕，如同一道贯穿维度的雷霆，狠狠劈在莫甘娜的灵魂深处。
她瞳孔骤然收缩，那慵懒斜躺在王座上的身躯，第一次不自觉地绷紧。
“这家伙……”
她的思维核心在疯狂尖叫，运算能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перегруз着，将眼前的人与卡尔给出的情报进行比对。
“……比卡尔给的情报里，还要恐怖！”
情报，在绝对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但她毕竟是莫甘娜。
是纵横已知宇宙数万年，亲手将自己的姐姐拉下神坛的恶魔女王。
短暂的惊涛骇浪之后，是强行压下的冷静。
恐惧必须被压制，骄傲必须被拾起，哪怕只是伪装。
她缓缓舒展身体，紧绷的曲线再次变得柔软，脸上的惊骇褪去，重新挂上了那标志性的，足以令星辰都为之摇曳的魅惑笑容。
她甚至换上了凉冰那套更加亲和的姿态，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慵懒与娇嗔。
“哟，这不是天元武神大人吗？”
“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
“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人家好准备准备嘛。”
言语是她的武器，魅力是她的盾牌，她试图用这种方式，重新夺回一丝一毫的主动权，哪怕只是为了试探出对方的意图。
林默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早已厌倦了这种宇宙霸主之间无聊的试探游戏。
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
两步。
他一步步走向王座，每一步踏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整个恶魔一号的舰体，都仿佛在随着他的心跳而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星海倾覆，沉甸甸地压在凉冰的感知之中。
她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
“凉冰，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林默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漠然，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来，只为一件事。”
“什么事？”
凉冰强作镇定，指尖却已经微微陷入了王座的扶手。
“遵守我定下的规矩。”
林默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补充了后半句。
“或者，我帮你遵守。”
“你的规矩？”
凉冰仿佛听到了宇宙间最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这声笑，是她身为女王最后的尊严。
“凭什么？”
林默没有再说话。
语言，在某些时候，是最低效的沟通方式。
他决定，用卡尔、用凉冰、用这个宇宙所有自诩为神的生命，都能听懂的语言，来完成这次交流。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汇聚，没有光芒万丈的特效。
只有他体内，那颗名为“天元核心”的本源，被轻轻催动。
一个指令，在现实层面被下达。
“空间·折叠。”
下一刻。
不可思议，甚至无法被当前宇宙文明所理解的一幕，发生了。
整个恶魔一号的舰桥空间，连同空间内的王座、控制台、凉冰、僵立的阿托，以及所有瑟瑟发抖的恶魔……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伟力，向内“折叠”！
那不是压缩。
压缩是暴力的。
而折叠，是优雅的，是更高维度对低等维度的一种整理。
空间、物质、光线、能量……万事万物，都在这股力量面前失去了原有的属性，如同画卷般被精准地卷起，折叠。
最终，整个庞大的舰桥，化作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结构却又精细到极致的半透明能量方块。
它静静地悬浮在林默的掌心，内部的星云状能量缓缓流淌，瑰丽而又致命。
凉冰等人，此刻便身处在这方块之内。
他们的思维尚在，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们能“看”到外界。
看到林默那张平静的脸，看到他如同神明般俯瞰着掌中世界的眼神。
他们也能“思考”。
但除了思考，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身体、能量、神力、暗数据……一切的一切，都被凝固了。
他们成了琥珀中的标本，成了被封存在玻璃瓶里的微缩景观。
一种源于灵魂最深处，超越了死亡的恐惧，攫取了凉冰的全部意识。
这是被彻底支配的无力感。
这是三维生物，在面对一个可以随意拿捏他们所在“画纸”的四维存在时，发自本能的颤栗。
林默随手抛了抛掌心的“方块”，仿佛在把玩一个有趣的玩具。
随后，他意念一动。
“展开。”
“哗——”
方块瞬间消失，被折叠的空间，以同样精准、优雅的方式，被重新“展开”，恢复原状。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整个过程，凉冰等人毫发无损。
但他们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戒备，不再是试探。
那是面对更高维度生命时，发自灵魂的敬畏与恐惧。
凉冰跌坐在王座上，大口地喘息着，魅惑的妆容下，是一片苍白。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试探，所有的算计，在那神迹般的手段面前，被碾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我……”
她艰难地张开嘴，喉咙干涩。
“……同意。”
这两个字，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林默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果一如他所料。
“很好。”
他平静地开出自己的条件。
“作为交换，你的主力部队，必须全部撤离地球。”
“另外，我需要一份你们恶魔完整的基因资料库，包括所有的神体数据和进化路径。”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作为……赔偿。”
凉冰的心在滴血。
撤离地球，意味着她数千年的布局功亏一篑。
交出基因资料，更是将恶魔文明最大的底牌，拱手送人。
但她不敢有任何反驳。
她只能点头，屈辱地，同意。
林默的目光很平静，他能看穿这位女王内心的不甘。
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台阶下，一个能对她那些忠诚的战士们交代的理由。
“我可以同意你，借用太阳之光蕾娜一次。”
“用她，去完成你对凯莎的那个‘弑神计划’。”
凉冰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不仅仅是一个台阶。
这是在她输掉一切之后，对方随手丢给她的一颗糖，一颗足以改变整个宇宙格局的糖。
她立刻明白了林默的意图。
他不在乎凯莎的死活，也不在乎什么正义秩序。
他在乎的，只有他定下的规矩。
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林默准备离去。
他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虚幻。
临走前，他的目光，落在了凉冰手边那杯她未来得及喝的红酒上。
下一秒，那只高脚杯，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凭空从王座旁消失，出现在了林默的手中。
他轻抿一口，酒液的醇香在舌尖绽放。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凉冰，手腕微动。
酒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
整个过程，杯中的酒液，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
他以这种方式，再次向这位刚刚妥协的恶魔女王，宣告了自己的绝对主导地位。
做完这一切，林默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凉冰才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端起了那杯酒。
她看着杯中那纹丝不动的红色液体，仿佛看到的不是酒，而是那个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神。
最终，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冰冷，直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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