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至先秦，我们的前身被称作‘炼气士’。”杜人雄眼中流露出追忆与向往，“其核心，在于独特的呼吸吐纳之法，引天地间游离的能量——统称为‘灵气’——入体，淬炼己身，逐步打破凡人桎梏。终极所求，乃是长生久视，羽化登仙。”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自上古‘绝地天通’大劫之后，三界通道断绝，下界修士再难飞升上界。更致命的是，此劫导致下界灵气如同无源之水，日渐枯竭。无论修士吐纳，还是万物生灵的消耗，都在不断榨取这有限的存量。悠悠岁月，天地灵气愈发稀薄难觅。”
“据我族古老典籍记载，”杜人雄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史诗的肃穆，“在天地初开、鸿蒙未判之时，灵气充盈如海，滋养孕育了无数伟岸存在，彼时，他们共有一个名号——神魔！”
“那时，有顶天立地、开混沌而身陨的盘古；有追逐烈日、渴饮河渭的巨人夸父；有东海归墟垂钓，以巨鳌之足撑起四极的龙伯国巨人。”
“《山海经》载，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其威能，近乎天道！”
“《庄子》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扶摇直上九万里，何等逍遥！”
杜人雄的眼神炽热，那光芒并非只是复述神话，更像是在确认某种曾经的真实。
白尘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那份确信。
这些，恐怕并非仅仅是传说。
“那是一个神魔执掌天地权柄、伟力撼动星辰的时代！”杜人雄感叹，“然‘绝地天通’后，天地灵气被莫名抽离，辉煌落幕，终迎来漫长的‘末法时代’。那些强大无匹的神魔，也如流星般消逝无踪。”
“神魔时代终结，上古仙侠大世开启。”他继续道，“虽不复神魔移星换斗之能，但炼气士与妖兽通过漫长苦修，依旧能掌握移山填海、呼风唤雨之神通。三千大道，八百旁门，修行流派百花齐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张天师符箓镇魔，许真君飞剑斩蛟…这些并非虚言，都曾真实烙印于历史长河。可惜，灵气持续衰竭，仙侠盛世亦如昙花，终被真正的‘末法’寒潮覆盖。”
“麒麟、真龙、彩凤等上古异种，对灵气浓度要求极高，无法适应灵气荒漠，迅速销声匿迹。”杜人雄看向白尘，目光意味深长，“遥想远古，哪怕一条小溪，一口枯井，都可能蛰伏着即将化龙的蛟龙。哪像如今，纵使浩瀚如太平洋，也难容一条真龙遨游，非海之不大，实乃灵气之贫瘠，不足以供养其伟岸身躯。”他这话，显然带着几分试探和感慨。
白尘默默听着，巨大的蛇头偶尔轻点，示意自己在听。
“上古仙侠时代，约在数百年前彻底落幕，近古‘武侠’时代随之开启。今时今日的我们，已难称‘炼气士’，故以‘武道家’自居。”杜人雄回到现实体系。
“武道家的修行境界，第一重为‘后天’，细分为外劲（后天前期）、内劲（后天中期）、化劲（后天后期）三重小境。老朽不才，止步于后天化劲期。”
“后天之上，便是超凡脱俗的‘先天’之境！先天之上，传说尚有更高境界，但那已非老朽所能窥探。或许唯有执神州武道牛耳的轩辕、申屠、闻人、容城四大世家，方有底蕴培养出那等人物。”
“除了武道家，”杜人雄话锋一转，“当今掌握超凡之力的，还有另外三类存在。”
“其一，便是如前辈您这般的‘妖族’。”他斟酌着用词，“如今人类世界更习惯称之为‘异兽’。天地万物，飞禽走兽，草木山石，但凡机缘巧合开启灵智，皆可踏上修行之路。妖族历史之悠久，绝不逊于人族。只是…能熬过漫长末法、传承至今的妖族血脉，恐怕已是凤毛麟角。”他再次看向白尘，意思不言而喻。
“其二，便是所谓的‘异人’。”提到这个词，杜人雄的语气明显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这是近几百年来，随着西洋‘科学’兴起，出现的一种…嗯…速成的超凡路径。”
“他们通过研究异兽的血液、骨髓、乃至更细微的所谓‘基因’，试图将其中的超凡因子提取、融合进人类躯体。”他眉头微皱，“追溯其源，类似中世纪的欧罗巴炼金术士与黑巫师，用禁忌实验制造出无数半人半兽、神智癫狂的怪物！更有甚者，为求力量，不惜与异兽…媾合，妄图诞生血脉强大的后代！此等行径，邪异诡谲，有违天和，悖逆人伦！在我神州正统武道家眼中，实乃歪门邪道！”
“他们自称‘超凡者’，我们则称其为‘异人’，意指其血脉已异于常人。”杜人雄的批判毫不留情，“此法虽能速成力量，免去苦修之苦，甚至可将异人血脉遗传给后代（前提是近亲结合以维持浓度），但其弊端深重！力量来源驳杂，根基虚浮，更遑论对天地大道的感悟？纯粹是力量的奴隶！在欧罗巴，此道竟成主流。如那‘暮光之领’，便是由德古拉家族领导的一群融合了蝙蝠、狼、蜥蜴等异兽血脉的异人组成的势力。给自己冠以‘血族’、‘狼人’、‘龙裔’等唬人名号，不过是自欺欺人，徒增笑柄！”
“异人易于量产，然其力量上限，受制于所融合异兽源头的位阶，绝难超越。故而在真正的顶尖战力层面，远无法与历经磨砺的武道家或天赋异禀的异兽相比。”杜人雄最后总结道，“听闻欧罗巴某些生物巨头，已能流水线般‘制造’低阶异人战士，美其名曰‘生化战士’，实则是些没有灵魂的战争工具罢了。”
听到这里，白尘心中一动。
那个与赵霆交易、兜售“火属性超凡药剂”的神秘女人，其背后的势力，恐怕就是走的这条路子。
不过系统似乎将武道家和异人都归类为“异人”，大概只看结果——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至于力量来源是内修还是外融，系统并不区分。
最大的差别，或许在于意识形态和力量根基的稳固与否。
“关于异人的等级划分，老朽不甚明了，似乎是套用他们贵族那套伯爵、子爵之类的爵位体系，颇为抽象。”杜人雄摇摇头，显然对这套不感冒：“还不如简单明了的一级到十级！”
车辆平稳行驶，他借着这段时间，向白尘详细介绍了许多关于隐藏在世俗帷幕之下的超凡世界格局、势力分布以及一些不成文的规则。
临别前，杜人雄恭敬地奉上一部全新的卫星加密手机，却被白尘用尾巴尖轻轻推回。
谨慎起见，他担心电子设备留有后门，暴露行踪。
杜人雄了然，也不强求，转而取出一张特制的金属卡片，上面蚀刻着一个网址和一串复杂的登录凭证（账号、密码）。
“前辈，此乃‘灵网’的接入密钥。‘灵网’乃全球超凡者互通有无、共享情报之平台，或许对前辈了解当世格局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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