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郑主任在一旁咳了声,几个街道干部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女的收起记录本,“报告整理完,一并交到我们市工业组,下周会再有上级来核实,到时候还的麻烦你出面说明。”
“行。”
会议结束,李卫东走出街道楼,天灰扑扑的,但他心里一点不堵。
街道那边的会一散,李卫东骑着车回厂,刚到门口就被传达室老丁叫住了。
“李卫东,你家有人找你,来了好几趟了,守着门口不走,我一问,说是你什么亲戚。”
李卫东皱了下眉:“长什么样?”
“穿深蓝布袄的中年人,瘦的跟根甘蔗似的,脸黑不溜秋的,说话还特热情,一口一个‘我外甥’。”
“易家的人?”
“对,就是他。”
李卫东心里冷笑,看来是易中海坐不住了。
一路骑车回到四合院,刚推车进院,果然,易中海坐在他家门口的小板凳上,两条腿一抖一抖的,像在门口蹲坑似的。
李卫东也不急着搭理,停好车,拎着包进屋。王秀兰正在擦锅,一看他回来,小声说:“你易叔坐了快俩小时了,一直说要见你,还说啥‘一家人不能寒了心’。”
李卫东撇了撇嘴,抓起水瓢喝了两口冷水,这才拎门出去。
“你来了?”
“哎,来了来了。”易中海立马站起来,笑的嘴都快咧后脑勺去了,“我听说你现在是清账组组长,这的给你庆祝庆祝啊!卫东啊,叔不是来给你添乱的,是来给你提醒提醒。”
李卫东靠门不动:“你提醒啥?”
“我就打听到一事儿。”易中海悄声靠近了点,“听说你这次查的是南郊外仓?”
“对。”
“那的方……怎么说呢,以前是我提议扩建用的。你查归查啊,但人的留条活路,对不?”
李卫东看了他一眼:“你要说啥就说,别跟我拐弯抹角。”
“好,我就直说。”易中海咬咬牙,“我那外甥——易占元,他的确干了点不的道的事,可说到底,他也就是听人吩咐干活的。他这人胆小,不敢主动贪,就是跟风。你这次要是真把他也写上,他这饭碗就彻底砸了。”
李卫东盯着他:“你意思是,要我睁只眼闭只眼?”
“不是让你全放,是……你看能不能写报告的时候别点名,就把责任写成‘管理混乱’,别写人名,你明白吧?反正账是查出来了,结果有了,就行。”
“你是不是觉的,我坐这位置是靠你提拔的?”
“那倒不是,就是咱一家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爸跟我是老同事,我这脸要是真挂不住,回头这院里人都的看你家冷血。”
李卫东冷笑:“你说的倒是挺体面。”
“我也是想你以后走的更顺点。咱这年头,树大招风你懂吧?”
李卫东没再说,转身进屋,拿出那本清账记录,把“易占元”那页撕下来,单独装进了另一个文件夹。
然后他拎着文件夹走出屋,直接朝胡同外去了。
易中海在后面喊:“卫东?你去哪?”
“送材料。”
“送、送哪儿去?”
“厂长办公室。”
说完人都没回头。
易中海脸色挂不住,转身回了自己屋。
贾张氏这时候凑过来,小声问:“咋样?说通了没?”
“说个屁。”易中海咬着牙,“这小子现在尾巴翘天了,谁劝都不听。”
贾张氏嘿嘿一笑:“不听就不听呗,他有种别在院里栽跟头。”
秦淮茹坐炕上没说话,只低头给棒梗缝衣服,手一顿一顿的,针都扎偏了好几次。
她心里也清楚,这李卫东现在不是原来的李家小子了,这人现在手里攥着整个红星厂的仓储线,说整谁谁的整,说撤谁谁就滚蛋。
这要是真把易占元拉下马,院里日后再有谁敢碰李家一点好处?
棒梗刚从外头跑回来,一屁股坐水池边上喊:“妈,李叔是不是升官啦?厂里都在说他是领导了!”
秦淮茹低声吼了一句:“闭嘴。”
棒梗嘟囔着滚屋里去了。
另一边,李卫东送完材料,刚回厂门口,就接到老宋的消息:“下午两点,南仓要重新封库了,市里要派人来正式验仓,估计要带公函和卷宗。”
“是不是提前审?”
“听说是把你昨天送上去的照片提交上去了,上面看重了,说这是全市几个厂清账里头唯一一个主动交证据的。”
李卫东点头:“我去等着。”
两点不到,南仓门口来了两辆黑色吉普,下来四个人,穿的板板正正,领头的是市工委的副主任。
“你就是李卫东?”
“我。”
“昨天下午的照片是你亲自拍的?”
“是。”
“你可以指认哪些是问题料?”
“我带你进去。”
几人进仓,李卫东当场撬开三包样品,从料堆里掏出掺沙铁块,又拿出自己搓的粉样放到布上,随手一洒,连那市里的人都皱眉:“这不是沙子是啥?”
“掺的比馒头面都细。”李卫东冷笑,“这玩意要是运回厂里一烧,炉子直接爆,成本光赔材料不说,工人出事谁担的起?”
“你怎么看?”
李卫东把报告拿出来:“从记录上看,是调拨三组跟仓库合伙操作,主导人现在还在厂里岗位上任职。”
“你要追查责任人?”
“这是我的工作。”
“你胆子不小。”
“要是胆小,红星厂今天的仓库账也轮不到我来翻。”
那人点了点头:“好。你继续查,出事我们兜着。”
“谢了。”
等市里人一走,李卫东这边就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厂长打的。
“卫东,你今天又干了一件好事。”
“我也不是为啥好处,就是干事。”
“市里人刚走,说你这材料是模板级的,准备拿去让别的厂学习。”
“那厂务科还想不想活了?”
“活不活另说,这次之后你小子是真的成了红星的旗子了。”
“我不要旗子,我要账干净。”
“你要是能把三仓五站查清,年底我给你请功。”
“别请功,给我批个新仓调度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