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厉声打断。
“咱一生从底层爬上来，最清楚这些官员的嘴脸！他们贪得无厌，一旦咱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必须用最酷烈的手段，让他们知道，谁敢试探咱的心意，就要付出代价！”
朱标看着父亲狰狞的面容，心中既惊又惧。
他从未见过父皇如此暴怒的一面，那眼中的杀意让他不寒而栗。
“可是父皇。”
朱标鼓起勇气继续劝谏。
“光靠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啊！天下需要官员来治理，如今朝堂上官员十去四五，政务几乎停摆，儿臣...儿臣已经疲惫不堪了。”
朱元璋冷笑一声。
“疲惫？你才处理多少政务就喊疲惫？咱当年打天下时，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是常事！标儿，你太让咱失望了！”
朱标心中一阵刺痛。
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若父皇执意让毛骧继续牵连下去，儿臣...儿臣宁愿辞去太子之位！”
“你说什么？！”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怀中熟睡的朱承煜差点滑落，他连忙稳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朱标烧穿。
“你这个逆子！敢威胁咱！”
朱标抬头直视父亲，眼中含泪却毫不退缩。
“儿臣不敢威胁父皇，只是...只是实在不忍看大明江山被鲜血染红！”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右手已经扬起，几乎要一巴掌扇过去。
他咬牙切齿道。
“愚蠢！愚蠢至极！小人如恶鬼，只有彻底打服、打死，才能让他们不敢再反抗！当皇帝就要有不惧千古骂名的气魄！”
“父皇难道就不怕落下暴君的名声吗？”
朱标悲愤地质问。
“暴君？”
朱元璋不屑地嗤笑。
“只要能保住咱朱家的江山，咱不在乎后人怎么评说！”
父子二人剑拔弩张，寝宫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僵局。
“爷爷...”
朱元璋脸上的狰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慈爱。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人儿，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瑞儿醒啦？是不是爷爷吵到你了？”
朱承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天真无邪地摇摇头。
“没有，瑞儿自己睡醒的。”
实际上，这个年仅一岁的孩子早已醒来，一直在静静聆听祖父与父亲的激烈争论。
他小小的脑袋里装着远超年龄的智慧，对两人的观点都有自己的判断。
在他看来，祖父的杀伐手段虽然残酷，但确实能让百官畏惧；父亲的仁厚虽然理想，但在权力场上未免太过天真。
朱元璋见朱承煜醒了，心情顿时大好，甚至有些得意地对朱标说。
“看看，咱的瑞儿多懂事，才不会学你那样犟嘴！”
朱承煜立刻乖巧地点头。
“瑞儿听爷爷的话。”
朱元璋哈哈大笑，粗糙的大手捏了捏孩子粉嫩的脸蛋。
“咱真是庆幸没把你送回东宫，不然非得被你爹教坏了不可！”
跪在地上的朱标心中一阵刺痛。
他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与自己养子亲昵互动。
朱元璋完全沉浸在含饴弄孙的快乐中，竟将堂堂太子晾在了一边。
“咳咳...”
朱标轻咳一声，试图引起注意。
朱元璋却充耳不闻，反而将朱承煜高高举起，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瑞儿，告诉爷爷，如果有人惹到爷爷该怎么办？”
朱承煜眨巴着大眼睛，毫不犹豫答道。
“杀了他！”
这奶声奶气的回答让朱元璋一愣，随即眼中划过惊喜的光芒。
他转头瞥了眼跪着的朱标，意味深长地说。
“听听，这才是咱的好孙儿！不像某些人，胳膊肘往外拐，净伤咱的心！”
朱标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父皇这话究竟是在指谁。
他抬眼望去，朱元璋正慈爱地抚摸着朱承煜的脑袋，那温柔的模样与方才雷霆震怒时判若两人。
“瑞儿啊，长大后要有主见，不能被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牵着鼻子走。”
朱元璋谆谆教导，眼中带着厌恶。
“那些酸儒最会颠倒黑白，用所谓的道理来束缚人。”
朱标心中大震。
他不敢相信父皇竟会如此教导一个一岁的孩子。
“要是道理讲不通呢？”
朱元璋继续问道，眼中带着考校的意味。
朱承煜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突然挥舞起肉乎乎的小拳头。
“用拳头！”
“哈哈哈！好！”
朱元璋开怀大笑。
“拳头才是最根本的道理！有了拳头才有权力，拳头在先，道理才能深入人心！”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朱标心头。
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父皇这是在教导一个婴孩暴力统治的哲学啊！
“拳头...道理...”
朱承煜鹦鹉学舌般重复着，小脸上满是认真。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
“真是个聪明孩子，比你爹强多了！”
朱标终于忍不住开口。
“父皇，瑞儿还小，这些道理...”
“闭嘴！”
朱元璋厉声打断，眼中寒光乍现。
“咱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当年要不是咱提着脑袋打天下，哪有你们今日的富贵？”
朱标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他望着朱元璋怀中天真烂漫的朱承煜，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朱标连忙压下。
不会的，父皇不会如此荒唐。
朱元璋逗弄了一会儿朱承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冷冷看向朱标。
“咱记得前日你私自减免了几个空印案官员的刑罚？”
朱标心头一跳，连忙解释。
“儿臣见他们确有苦衷...”
“小慈乃大慈之贼！”
朱元璋怒拍桌案，吓得朱承煜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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