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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铁,沉甸甸地压在鹰嘴岭嶙峋的山脊上。

秦骁立于一处被阴影笼罩的巨岩之后,玄色大氅的衣角在山风中猎猎翻飞,如同无声的战旗。

一个锦衣卫如狸猫般从嶙峋的石隙中闪出,单膝跪在秦骁身侧:

“主公,金察罕前锋距鹰嘴岭入口已不足十里!”

空气骤然绷紧,仿佛一根拉满的弓弦。

秦骁的目光沉凝如渊,只从唇齿间迸出几个斩钉截铁的字:“传令各部,不得妄动!”

十里之外,鹰嘴岭入口处,火把如林。

金察罕勒住他那匹神骏的黑马,粗犷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扫视着前方如同巨兽张口的幽深峡谷。

山风穿过狭窄的谷口,发出呜咽怪啸,更添几分阴森。

“停!”谋士范文承猛地勒马,清癯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抬手一指前方幽深如巨兽咽喉的峡谷,“殿下,此地山高林密,是绝佳的设伏之地。”

金察罕不耐烦地打断,粗嘎的嗓音充满了轻蔑:

“秦骁现在就是一个山沟里的土匪头子,就算他有胆子埋伏,就凭他手底下那群土匪,我两万狼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范文承脸色微变,强压心头的不安,目光转向旁边一个带路的斥候:“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斥候连忙躬身:“回范先生,此地名叫鹰嘴岭,形如其名,地势险要。”

范文承瞳孔骤然收缩失声道,“此地不就是那秦骁落草为寇的巢穴所在。”

金察罕更加不屑,“那又如何,正好给他老巢一锅端了。”

范文承几乎是扑上前一步,死死抓住金察罕的马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恳求,

“殿下千金之躯,不能轻易涉险,让我率三千精兵先行探路,确保峡谷畅通无虞后,您再率大军压境!”

金察罕强压下火气,不耐烦地一挥手:“罢了罢了,就依你,明日日落之前我要站在清远县的城头上喝酒。”

范文承如蒙大赦,立刻点起三千最为精悍的狼兵,谨慎地涌入鹰嘴岭那幽暗的咽喉。

又一名锦衣卫伏低身形,飞速掠至秦骁所在的巨岩后,

“主公,金帐狼国先派了三千前锋入谷。”

夏清荷眼中精光一闪,急道:“怎么办,要不我们先给这三千人打了,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她手指已按在腰间刀柄上,跃跃欲试。

秦骁断然否决,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住峡谷入口那越来越近的烟尘洪流,“这三千人是鱼饵,打了他们的话,后面的大鱼跑了怎么办。”

秦骁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传令放这三千人过去,盯紧后面的大军。”

范文承带着三千狼兵,在狭窄崎岖的峡谷中艰难前行。

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单调的脆响,在两侧高耸逼仄的石壁间回荡,显得格外空旷而诡异。

范文承骑在马上,警惕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断扫视着两侧黑黢黢的山崖和上方被切割成一条细线的墨蓝色天空。

一路行来,眼看就要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峡谷,前方出口处透入的天光已隐约可见。

峡谷外金察罕早已等得怒火中烧,看见范文承的兵马安全无事,他再也按捺不住。

金察罕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长刀猛地指向峡谷,全军听令随我进山,踏平清远县,活捉秦骁!”

两万狼骑铁蹄践踏大地,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争先恐后地涌进鹰嘴岭那狭窄的入口。

“金察罕帅旗已入谷口,狼军主力尽数入彀!”锦衣卫的消息最后一次传来。

崖顶巨岩之后,秦骁眼中寒光暴射!

“时机已至,落石。”秦骁猛地举起右手,如同挥下裁决之刃。

预先架设在峡谷入口上方陡坡处的数十根合抱粗的巨木和无数棱角尖厉的千斤巨石,被埋伏的士兵猛地砍断藤索!

峡谷入口瞬间被翻滚而下的巨石巨木彻底淹没,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浑浊的屏障。

走在队伍最后方的数百狼骑连人带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这从天而降的死亡洪流碾成了肉泥!

金帐狼国的退路,被彻底断绝。

“怎么回事?”

“好像山崩了!”

“后面被堵死了!”

惊恐的尖叫、绝望的嘶吼、战马的悲鸣在狭窄的峡谷内骤然炸开,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

原本气势汹汹的庞大队伍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后军狼兵惊恐地想要后退,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蚁窝!

“不要乱!”金察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头皮发麻,但他毕竟凶悍,立刻拔出弯刀厉声嘶吼,“是落石,不是山崩!稳住阵脚!”

金察罕试图稳住军心,组织反击。

然而,他的吼声被另一道更恐怖、更致命的声浪彻底淹没!

低沉而充满杀戮欲望的号角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陡然从两侧高耸入云的山崖顶端响起!

紧接着,峡谷两侧的崖顶,如同墨汁中骤然燃起的点点鬼火,瞬间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

火光映照下,一排排沉默如山的玄甲骑士赫然显现!

他们全身笼罩在冰冷的黑色重甲之中,手中长矛如林,在火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幽光。

北府铁骑!随我杀!”典韦那如同惊雷般的咆哮盖过了一切!

他胯下战马人立而起,手中那对门板般的镔铁戟高高扬起。

典韦如同离弦的重箭,一马当先,率领着三千北府精兵,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俯冲撞入狼军混乱的中段!

两支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

最前排的狼兵连人带马,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布娃娃,瞬间被高速冲击的玄甲重骑撞得筋断骨折,倒飞出去!

北府兵手中丈余长的马槊如同死神的镰刀,借着俯冲的骇人速度,轻易地洞穿皮甲,撕裂血肉,将一个个狼兵挑飞!

沉重的马蹄无情地踏过倒地的躯体,骨骼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器碰撞声、战马悲鸣声瞬间响成一片,血雾在峡谷中弥漫开来,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顶住!给我顶住!”金察罕目眦尽裂,挥舞着弯刀嘶吼,试图组织抵抗。

金察罕麾下最勇猛的一员万夫长,名叫胡车儿,身高九尺,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咆哮着迎向典韦。

典韦胯下战马前冲之势不减反增,面对那呼啸砸下的狼牙棒,他不闪不避,左手铁戟猛地向上一撩!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火星四溅!

胡车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狼牙棒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胡车儿沉重的狼牙棒竟被典韦单手一戟生生荡开!

典韦眼中凶光爆射,右手铁戟借着两马交错的瞬间,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斩而出!

“噗!”血光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