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是在城市最高的脚手架上找到林渊的。
风很大，吹得她作战服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站在边缘，俯瞰着下方如同蚁巢般忙碌的城市。
重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我要走了。”
林渊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被风切割得断断续续。
夜鸦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看向远方。
“去哪？”
“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
夜鸦沉默了。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多余。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这座钢铁壁垒，对他来说，终究只是一个驿站。
“我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干涩。
“铁锈联盟的网络会为你运作。”
“你需要任何情报，任何坐标，它都会成为你的眼睛和耳朵。”
这是她的承诺。
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林渊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别用眼睛去看‘神’。”
“也别去信仰。”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真正的力量，藏在你看不到的规则里。”
“去解析它，撕碎它，然后……把它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夜鸦的脑海中炸开。
她瞬间懂了。
这是他赠予的，比任何权力和资源都更宝贵的……知识。
通往更高层面的钥匙。
冰冷的地下工坊里，工程师们如同最精密的机械，沉默而高效地运作着。
林渊站在中央，看着一套全新的装备在机械臂的协作下逐渐成型。
那是一套深黑色的防护服，表面覆盖着肉眼无法捕捉的、不断流转的暗色符文。
这是用来抵御高维辐射的屏障。
旁边，一个便携式的能量核心正在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有条不紊地将压缩食物、高能营养剂、纯水过滤片和特制的弹药装进背包。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冷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做完这一切，他坐到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意识深处，从“秩序晶核”中剥离的记忆碎片正在飞速重组。
一张残缺的星图在他脑中标绘出来。
无数个坐标在闪烁，其中大部分都已黯淡，代表着毁灭或枯竭。
只有一个坐标，在星图的边缘地带，散发着一种……腐朽而古老的微光。
坐标指向一片广阔的废土。
【寂静之海】。
旧世界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紧接着，一幅画面强行挤入他的思维。
无垠的沙海之下，一具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庞大骸骨静静地躺着。
那不是生物的骨骼，更像是某种概念的实体残骸。
【古神残骸】。
一个比机械主宰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存在，即便只是残骸，也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林渊知道，那里极度危险。
但他更清楚，想要获得对抗那些“旧日支配者”的资格，这种程度的冒险，只是开胃菜。
他必须去。
黎明。
天际线被染上一层灰白色。
林渊站在城市的最高处，最后一次俯瞰这座钢铁壁垒。
高炉的浓烟、工地的噪音、人群的喧嚣……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他的眼神里没有留恋。
也没有告别。
他只是一个过客。
收回视线，他转身，向着荒野深处走去。
他的背影被初升的朝阳拉得很长，最终被地平线吞没。
引擎在咆哮。
改装过的越野车像一头钢铁巨兽，碾过龟裂的焦土。
车窗外，是被核辐射与战争反复蹂躏过的世界，荒芜是唯一的主题。
林渊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的大脑中，【超感计算】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运行。
无数道淡蓝色的数据流在眼前划过，将前方的地形、潜在的威胁、最优的路线全部解析、标注。
“警告：左前方三公里处，高能生物反应聚集。”
“威胁等级：集群性掠食者，‘掘地蠕虫’。”
“规避路线已生成。”
林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拨。
越野车一个蛮横的甩尾，车轮卷起漫天尘土，精准地切入一条狭窄的岩石裂缝。
车身与岩壁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任何一个普通人，在这种高速下都会车毁人亡。
但他不是普通人。
车辆在颠簸的峡谷中穿行，引擎的声浪被岩壁约束，发出沉闷的嘶吼。
突然。
前方一块巨岩挡住了去路。
林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手掌按在了中控台的一个金属模块上。
“【秩序重构】。”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掌心扩散，瞬间笼服了整台车。
引擎的轰鸣声变了。
不再是粗暴的燃油爆炸，而是某种更高效率的能量转换声。
车底的悬挂系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在短短一秒内自行升高，轮胎也随之改变了抓地纹路。
轰！
越野车像一头真正的野兽，四轮爆发出恐怖的扭矩，直接从近乎垂直的岩壁上攀爬了过去。
碾过巨岩，重重落地，继续前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这就是他的力量。
无视物理规则，强行改写现实。
旅途是枯燥的。
也是致命的。
第三天，他遭遇了一场覆盖上千公里的电磁沙暴。
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狂风卷着金属碎屑和沙砾，像无数把剃刀，疯狂地切割着车身。
在这种天灾面前，人类渺小得可笑。
林渊却直接把车开进了风暴中心。
他的双眼紧闭，完全放弃了视觉。
【超感计算】的功率被他开到了极限。
风速、风向、沙丘的移动、每一粒金属碎屑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构建成一个精确到毫米的三维模型。
他不是在躲避风暴。
而是在驾驭风暴。
越野车在沙海中玩起了极限漂移，每一次转向都恰好避开了最狂暴的风眼，每一次加速都借助了风的推力。
这根本不是驾驶。
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与天灾共舞。
当越野车冲出沙暴区域时，车身已经遍布划痕，但核心部件完好无损。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片紫黑色的天幕，像是在看一处无聊的风景。
风暴过后，他远远望见了一座幸存者聚居地。
用废铁和垃圾搭建的简陋围墙，几缕炊烟在风中摇曳，透着一股末日的凄凉。
他能感知到里面那些脆弱的生命信号。
挣扎，渴望，恐惧。
林渊的视线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收了回来。
他踩下油门，车子呼啸而过。
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产生交集。
他的路，只有他自己能走。
当便携式能量核心的读数低于百分之二十时，他停了下来。
他需要补充能量。
不是食物，而是更本质的东西。
他的感知像雷达一样扫过周围，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头潜伏在沙地下的变异生物。
体长超过十五米，覆盖着厚重的甲壳，光是散发出的生物力场，就足以让普通人内脏破裂。
林渊走下车，朝着那片空地走去。
沙地突然爆开！
一只布满倒钩和口器的巨型头颅猛地窜出，带着腥臭的狂风咬向林渊。
速度快得突破了音障！
林渊甚至没有去看它。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然后，轻轻握拳。
“噗嗤——”
那头不可一世的变异巨兽，在距离他身体不到半米的地方，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
坚硬的甲壳寸寸碎裂，内脏和血肉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挤压、碾碎，最终爆成了一团血雾。
干净利落。
甚至有点过分。
林渊走到那团模糊的血肉前，伸出手。
黑色的雾气从他掌心涌出，将残骸笼罩。
变异生物体内残存的能量和基因碎片被他粗暴地剥离、吸收，转化成最纯粹的养分，修复着他的身体，强化着他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回到车上，继续前行。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空气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一种诡异的波动弥漫在空间里。
这股波动很奇怪，它不狂暴，也不邪恶。
它只是……“静”。
极致的死寂。
引擎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部分，传到耳朵里变得沉闷。
风也停了。
整个世界安静得让人心慌。
一种“虚无”感笼罩了一切。
生命的气息在这里被稀释，被抹除。
林渊停下车，走到了荒原上。
他抬起头，感受着那股源自【寂静之海】深处的波动。
他知道，这是一种神性。
一种与机械主宰的“秩序”截然不同的神性。
它不创造，也不毁灭。
它只是让一切回归“无”。
林渊的嘴角，扯出一个冷漠的弧度。
这趟旅程，总算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