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在另一个灼热的灵魂中瞬间汽化、撕裂、重组。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抽出来,用烙铁反复碾过。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林峰被迫接收了不属于他的记忆——穹顶之上镌刻的日月星辰,广袤疆域的山川河流,以及一个名为“帝辛”的,如孤峰般矗立云端的王魂。
剧痛与威严同时贯穿神魂,他发现自己跪坐在一座玄黑玉石铺就的大殿上。
冰冷光滑的玉石地面映照出模糊的人影,身上那件沉重无比的玄鸟王袍,正散发着滚烫的灼意,仿佛不是丝绸,而是凝固的熔岩。
袍上用金线绣出的玄鸟图腾栩栩如生,双翼之上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哪里是王袍,分明是一具华丽的刑具。
陌生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流,野蛮地冲刷着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认知,最终将他的身份死死锁定为两个字——帝辛。
帝辛。
商。
末代人王。
操!林峰的内心疯狂地咆哮起来。他,一个专攻商周断代史,正为毕业论文薅头发的历史系研究生,竟然穿越成了封神演义里那个注定遗臭万年的商纣王!
这算什么?史上最硬核的田野调查?导师要是知道,怕不是得从坟里爬出来给他颁个特别贡献奖。
“大王,女娲宫已至,请您移驾,为我大商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
一个苍老却不失洪亮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如同惊雷,瞬间将林峰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女娲宫……祈福……
这几个字眼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中最致命的那个档案柜。
完了。开局就是送命题啊!
女娲宫进香,手贱题淫诗,亵渎圣人,从此给大商王朝的棺材板钉上了第一颗钉子。这不就是封神榜高考的第一道大题吗?答错直接拉去砍头的那种,不,是拉去被各路神仙花式吊打,顺便把整个大商七百年基业打包一波带走的那种!
林峰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与王袍的灼热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冰火两重天的诡异体感。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身着亚相比干官服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中透着一股子老臣独有的执拗与忠诚。正是当朝丞相商容。
商容见帝辛面色煞白,眼神恍惚,不由得心头一紧,关切地向前一步:“大王?您龙体欠安?”
林峰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是在撒哈拉沙漠里徒步了三天三夜。他本能地想说“我不去了”,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
历史上的帝辛,或者说这具身体里残留的那个王魂,是何等的骄傲自负?说不去就不去,不符合人设啊!突然性情大变,怕不是要被当成妖邪附体,直接请闻太师回来拿他的雌雄双鞭给他来个“物理驱魔”。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炸开。他强行调动着那些属于帝辛的记忆,学着那种君临天下的姿态,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自己阵阵抽痛的额角。
“寡人……无事。”
声音出口,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与威严。这是帝辛的声音。
商容见他应答,稍稍松了口气,但仍旧躬身道:“大王,吉时将至,不可耽误。女娲娘娘乃我人族圣母,庇佑我大商风调雨顺,万不可失了礼数。”
林峰深吸一口气,那股属于王魂的孤傲感似乎在给他提供支撑。他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沉重的王袍下摆如墨色流云般铺开,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大殿弥漫。殿内侍立的宦官与宫女们齐齐垂下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那站起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苏醒的洪荒巨兽。
林峰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里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他那个在健身房卧推一百公斤都费劲的小身板,如今却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原来,史书上记载的“帝辛,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抚梁易柱之力”,真不是吹牛逼的。
这力量感,让他混乱的心神稍稍安定了几分。有力量,就有周旋的余地。
他瞥了商容一眼,眼神刻意放得高远而淡漠,模仿着记忆中帝辛俯视众生的姿态:“丞相有心了。为我大商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寡人自然省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只是寡人方才……心神有些恍惚,仿佛于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一丝天机。”
“天机?”商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君王感应天机,这在信奉鬼神的殷商时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林峰心中暗笑,要的就是这效果。他一边缓步走下玉阶,一边用一种仿佛梦呓般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寡人看见,血与火将笼罩朝歌,玄鸟的子民在哀嚎。有大劫,将至。”
他当然知道大劫将至,他就是那个亲手开启大劫的冤种!现在,他得把这口黑锅想办法甩出去,至少不能让自己第一个背上。
商容脸色大变,几乎是抢步上前:“大王!此言何意?是何预兆?”
林峰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他比这位老丞相高出整整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所以,寡人更要去女娲宫问一问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问问圣母娘娘,这滔天的杀劫,究竟是何缘由,又该如何破解。丞相,你说对吗?”
这一刻,他将所有的锅都甩给了“天意”,将自己去女娲宫的目的,从单纯的进香,升华到了为国为民、破解惊天大劫的高度。
商容被他这番话彻底镇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君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觉得,今日的大王,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气依旧,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深沉。
“摆驾!”
林峰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口中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在大殿之中激起层层回响。
“诺!”
殿外,甲士与宦官们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林峰昂首阔步,向着殿外走去。阳光透过巨大的殿门,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那身滚烫的玄鸟王袍,在光线中仿佛真的燃烧了起来。
去就去!谁怕谁!
不就是去女娲宫吗?老子倒要看看,我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熟读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历史系研究生,带着满脑子的剧透去上香,还能不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什么题诗?
开玩笑,老子过去就写八个大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看那女娲,她敢不敢动我!
商容的眼神里满是恳切,更深处,是对这位与往日略有不同的君王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以及对江山社稷前路的无限忧虑。
女娲宫进香。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林峰,不,在帝辛的脑中轰然炸响。
他知道这个节点。
这是封神大劫的序幕,是商朝六百年国祚走向终点的第一级台阶。
正是在这里,“纣王”将会题下那首亵渎圣人的淫诗,从而引来轩辕坟三妖,开启覆国之路。
一股源自这具魁梧身躯的本能抗拒,猛然从脊椎升腾而起。
头顶那沉甸甸的平天冠,此刻仿佛有了生命,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王,生而为王。
只敬先祖,不拜鬼神。
“大王?”
商容见他迟迟不动,又催促了一声。
“太师所言极是。”
另一侧,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身着太师袍的闻仲,手持雌雄双鞭,面容冷峻如冰。
他额上天眼紧闭,却自有一股洞察人心的压迫感。
“人王即为天子,代天牧狩万民。女娲娘娘乃创世圣人,人族圣母,大王亲往拜谒,此乃天经地义之礼数,亦是安稳天下民心之举。”
闻仲的话音落下,身后文武百官齐齐附和。
“请大王为苍生祈福。”
“请大王敬拜圣人。”
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试图将帝辛的身躯推向那座云雾缭绕的宫殿。
然而,真正的压力,并非来自这些凡人臣子。
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更加冷漠的意志,自那女娲宫的至深之处弥漫开来。
那不是风,不是气,而是一种纯粹的“位格”碾压。
整个朝歌城上空的云层都仿佛被冻结,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
万物失声。
那股意志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了帝辛的肩膀上,要他跪下。
帝辛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战栗。
那不是恐惧,而是被挑衅的愤怒。
他没有像那些臣子预想的那样直接发怒,也没有屈服。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视着丞相商容,声音出奇的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丞相刚才言,人王为天子。”
“朕敢问丞相,此‘天’,是紫霄宫中道祖鸿钧之天,还是那凌霄宝殿内昊天上帝之天?”
此问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陷入死寂。
商容脸上的恳切化为惊骇,嘴唇嗫嚅,他想的不是神权,而是这大逆不道之言传出去后,会给大商招来何等天倾之祸。
而太师闻仲,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露出一丝赞赏与凝重交织的复杂神色,他紧闭的第三目传来一阵刺痛,仿佛窥见了某种因果被强行扭转的可怕未来。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它直指神权与王权之间最根本,也最无人敢触碰的矛盾核心。
人王若为天子,究竟是谁的儿子?
若拜了女娲,日后见了道祖,见了昊天,又该如何自处?难道人王头顶,竟有如此多的“父亲”?
这是一个从未有人想过,也无人敢想的死结。
霎时间,那来自女娲宫的圣人威压,骤然加重了十倍。
不再是威慑,而是惩戒。
帝辛的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压力碾成齑粉。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砸在玄黑的玉石地面上,碎成一小片湿痕。
剧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依旧死死地咬着牙,挺直了那即将断裂的脊梁。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肉体的极限磨灭的瞬间,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比玄鸟王袍更滚烫,比人王位格更古老的力量,轰然回应了他的抗争。
那不是声音,而是亿万万人族先辈不屈的呐喊,汇聚成一道宏大的意志,在他神魂中烙下金色的字迹。
【检测到强烈的人道意志反抗……】
【神级人皇系统正在激活……】
【激活成功!】
帝辛的眼前,浮现出两行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文字,只有他自己能够看见。
【宿命抉择开启!】
【选项一:屈服下跪,向圣人威严低头,维持昏君命运。奖励:无。惩罚:商朝国运即刻流失百分之十,女娲圣人将自动获得人族未来千年香火的独占权。】
【选项二:昂首挺立,人王不拜天!向三界宣告人族的尊严!奖励:人道至宝【崆峒印】(初级掌控权限),解锁【人皇霸体】(第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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