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那道剑光即将洞穿单独身体的刹那，一柄虎纹折扇挡住了剑光。
方钰飞速落在单独面前。
黑衣人见方钰到来，大喊：“告辞了！”
方钰急忙检查单独身体，突然，耳边一阵呼啸，十二金钱镖从脑后袭来，方钰正欲躲闪，单独死死拽住方钰，然后一个翻身，挡在了方钰面前。
十二金钱镖精准地全部打入单独身体。
方钰不敢去追黑衣人，抱起单独便向方府飞去。
“父亲！单独受了重伤！”
方钰的呼喊声惊动了府内所有人。
陆晴听到单独受了重伤，即刻跑了出来。
方老望着奄奄一息的单独，道:“快把他扶到我房间！”
陆晴哭诉道:“方老，把他送回我的房间吧，我来照顾他！”
方老长叹一声:“送到陆晴房间去吧！”
方老又对方钰说:“一会儿来我房间！”
方钰和几个下人立刻抬着单独，直到陆晴房间。
放下单独后，方钰立即赶往方老房间。
方老端坐在书房，见方钰来到，开口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钰把事情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方老道:“你确信来人用的是十二金钱镖和苍兰剑法？”
方钰肯定道:“确定！单独身体内仍存留着十二金钱镖，二哥房间也有！至于那剑法，我追到现场时，正看见来人用苍兰剑法第三式—长河贯日刺穿单独胸膛。”
方老喃喃道:“奇怪啊奇怪！”
方钰道:“我也觉得奇怪，苍兰剑派掌门和十二金钱帮帮主才去世不久，新掌门和新帮主武功并不高，不然也不会投靠星羽门，黑衣人竟然能同时拥有苍兰剑法和十二金钱帮帮主的功夫，着实奇怪，而且，依我看，此人功夫远胜原来的苍兰剑派掌门苍远山和十二金钱帮帮主金七巧。”
方老道:“我奇怪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方钰不解地问。
方老道:“你觉得单独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方钰一头雾水道:“难道单独能打败他？”
方老笑而不语。岔开话题道:“我给你一个地址，你马上前去，记住，到了那里，一切都听他的，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另外，那份名单你也交给他！”
方钰道:“可是……三日后独雁山之战……”
“你不用参加了！会有人替你的！”方老喝道。
“是！”方钰低首道。
方老在案上快速写着，一边写一边说:“记住，一定把这封信交给对方！”
方钰接过信，小声道:“我想先去看看单独，跟他道个别……”
“不必！”方老立刻出声制止，并嘱咐道:“马上走，此事不可泄露给任何人！”
“是！”方钰出门后，身形一纵，跳出了方府，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方老推开房门，径直走向陆晴房间。
房内烛火摇曳，陆晴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在琵琶弦上碎成点点银光。她怀抱琵琶的十指微微发抖，却仍强撑着拨响第一声《十面埋伏》。弦音初起时带着哽咽的颤音，待到列营一段，指尖已迸出丝丝血痕，在素白琴弦上染出十二朵红梅——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用琵琶为单独弹奏这曲杀伐之音。
方老走到单独身旁，轻声道:“晴儿，你出去！”
陆晴将琵琶轻轻搁在案头，素手理了理鬓边散落的青丝，退出房门前频频回首。待房门吱呀合拢的刹那，方老扶起单独，突然并指如剑，点中单独眉心处的天池穴，浑厚内力如江河决堤般涌入。
十二枚金钱镖在真气激荡下叮叮作响，接连从单独后背弹出，打在青纱帐上。方老面色骤然转白，鬓边银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待最后一枚暗器落地，他整个人已佝偻如枯竹。
进来。方老的声音像从风箱里挤出来的。
陆晴推门而入时，正见单独睫毛微颤，她扑过去握住那支冰凉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单独？你能听见吗？
方老道:“今夜他应该醒不了，不过他身体已无大碍！”
陆晴听到单独身体已无大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多谢方老！”
方老扶起陆晴，道:“孩子，做人有时候不要太多情，容易吃亏！”
陆晴一头雾水地看着方老，正欲开口询问为什么。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陆晴的疑问也随着房门关进了腹内。
夜更深了。
深得连窗外的风都带着几分寒意。
方老伏案，拿起笔，笔是狼毫湖笔，墨是松烟徽墨，纸是净皮半生熟宣纸。
片刻之后，两份名单写就。
方老道：“方举、方衡！”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夜风里的一片落叶。但对于方举和方衡来说，方老的声音很重，重有千钧之力。
两条青影应声而入，齐齐跪倒在方老面前。
方老递过两份名单，语重心长道:“你二人一人拿一份名单，天一亮，立刻启程，分别交给黑虎堂堂主黑彪和白鸽堂堂主白柔。”
二人结过蜡封好的名单，转身出了房间。
二人走后，方老莞尔一笑，暗道:“鱼饵已放，接下来就看看有没有鱼上钩了！”
方老转身，面向书架。小心翼翼地扭动书架上陈列的一枚金印。
“轰—”的一声，书架开始旋转，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赫然出现。
方老缓步走入，来到一位老人面前坐定。
那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老人，身材、长相，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
那人道:“你终于用到我了！”
方老道:“你很期待这一天吗？”
“是的，五年前，从我跌落悬崖那一刻，我就该死了。我等了五年，多活了五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那人平静道。
“可是，你可能会死！”方
老眼睛噙着泪道。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早该死了，死，是每个人的归宿！”
方老道:“我谢谢你！”
那人摆了摆手道:“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让我死得有了价值！”
方老没有说话，默默端起面前酒杯，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了！”
那人也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道:“我应该还能再活两日吧！”
方老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心里明白，两日，也许最多就两日！
那人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一定要灭了星羽门，替我报仇！”
方老点了点头，道:“一定！”
此时，方老又将目光投向一直跪在通道口的两个人——两个人手中的判官笔和铁剑被扔在地上。
方老道：“都起来吧！”
两人缓缓起身，站得笔直，却像两柄未出鞘的剑，藏着锋芒。
方老缓缓道：“是不是看到两个方老有些惊讶？”
两人点头，战战兢兢，像是寒风中的烛火。
方老看向另一个自己道：“他们两人最近几日表现如何？”
那人捋了捋胡须，露出满意地表情，道：“我同他们讲我被三公子控制，如今已经内力全失了，如果投降三公子，他们便能出去，而且能享受荣华富贵。可是，他们依然愿意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这幽暗的地下虚度时光。我看，他们的确是忠心之人！”
方老连连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方老转身来到二人跟前，道：“你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不能再以这个面目示人了，你们原本的武功也不要轻易施展，我各送一本刀谱给你们！”
方老从怀中拿出两本刀法秘籍，封皮泛黄，像是浸透了岁月——那都是江湖早已失传十余年的绝顶刀法秘籍。
方老继续道：“趁着夜色，你们立刻前往柳条巷八号，到了那里，拿出刀法给那里的主人看，然后，你们就听他号令，记住，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是！”二人跪接两本刀谱，而后快步离开了方府。
密室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从现在起，”方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的冷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那人笑了，笑得很淡，淡得像是月光下的雾：“我替你死，你替我活。”
方老低头，目光闪烁，像是藏着什么。愧疚？或许吧。但江湖人，从不轻易表露情绪。
“你是现在走，还是等天亮？”那人问，语气轻松，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
“现在。”方老答得干脆，像是斩断一根线。
“好。”那人调侃，“这地下太暗，待久了，连魂都会疯掉。”
方老也笑了，笑得很短，短得像是闪电：“我是怕多待一秒，就会多愧疚一秒。”
“他，你带走吗？”
方老挑眉，打趣道：“留给你吧，不然我怕你活不过两日。何况，他是你的儿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声很轻，却震得密室里的灰尘簌簌落下。
然后，他们转身，一前一后，走出密室。
书房。
方老轻声唤道：“出来。”
话音未落，一条黑影如鬼魅般破门而入，双膝跪地，动作快得连烛火都未及为之一颤。
“请方老吩咐！”
黑影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带着三分寒意，七分敬畏。
方老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快快起来！你且看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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