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队绛红衣袍的修士踏着血色遁光降落在山谷深处。殷无咎袖袍一挥,腰间合欢铃发出清脆颤音,惊起林中栖息的夜鸦。铃音在石壁间回荡,惊得几只夜蝠扑棱棱飞向血月。
"恭迎少主!"
分坛大门轰然洞开,二十余名黑衣修士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青石。殷无咎指尖轻抚铃身,感受着其中微弱的共鸣——那是种在顾清霜体内的"相思引"残留的波动。铃铛内壁刻着的桃花纹路正泛着诡异的粉光,忽明忽暗如同垂死之人的脉搏。
"废物。"他声音轻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却让跪在最前面的分坛主事浑身一颤,"三天了,连个中毒的圣女都找不到。"
主事额头渗出冷汗,滴在青石上发出细微的"嗒"声:"少主恕罪!那玄天宗的传送符..."
"啪!"
一记耳光隔空抽在主事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殷无咎抚摸着腰间铃铛,眼中血色翻涌:"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他忽然俯身,手指挑起主事下巴,"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回到玄天宗了?"
主事浑身发抖:"不、不会!相思引未解,她若回宗门,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殷无咎直起身,绛红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翻手取出一枚血色玉牌,牌面浮现出东海地图,一个粉色光点正在青阳城附近海域闪烁。
"传令。"他声音陡然转冷,"搜查范围扩大到所有渔村、岛屿,特别是..."玉牌上的光点突然剧烈跳动,"这个方向。"
山庄密谋
夜色更深,乌云遮蔽了血月。青阳城外三十里的荒废山庄内,几盏幽绿色的灯笼悬挂在屋檐下,映照出斑驳墙壁上狰狞的妖兽浮雕。那些浮雕的眼睛竟随着人影移动而转动,仿佛活物。
殷无咎负手立于厅中,指尖摩挲着血色玉牌。玉牌表面浮现出一道模糊虚影——正是顾清霜坠落时的方位,光点闪烁间指向东海,却因距离过远而无法精确定位。
"少主,分坛弟子已集结完毕。"一名黑衣修士单膝跪地,面具下的声音沉闷如瓮,"随时可搜查青阳城周边百里。"
殷无咎眯起眼,玉牌上的光点突然分裂成十几个细小光斑,如萤火虫般四散开来。他冷哼一声:"玄天宗近日动作频频,你们可查到什么?"
"禀少主,玄天宗三日后将在青阳城设点收徒。"另一名修士捧上卷轴,"这是潜伏在城中的眼线送来的选拔流程。"
卷轴展开,上面详细记载了测灵根、验悟性等环节。殷无咎指尖划过"悟性测试"四个字,突然轻笑出声:"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暗子..."
他猛地转身,衣袍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三盏绿灯笼。黑暗中,只有他腰间的合欢铃泛着妖异粉光:"安排几个下了魔种的弟子参加选拔,记住——"铃铛突然剧烈震颤,"要根骨上乘的。"
"属下明白!"黑衣修士刚要退下,又被叫住。
殷无咎指尖掐诀,玉牌亮起一道血光。虚空中浮现出一张阴沉的中年男子面容——合欢宗宗主殷煞。
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暗红色魔纹,如同毒蛇盘踞。
"无咎,何事惊动本座?"声音沙哑似毒蛇吐信。
"宗主,玄天宗近日在东洲广招弟子。"殷无咎垂首,语气恭敬,袖中的手却悄悄掐着控铃诀,"弟子请示是否安插暗子潜入。"
玉牌那端沉默片刻,突然传来阴冷笑声:"可。但切记谨慎行事,玄天宗那帮老狐狸最擅揪内鬼。"
"宗门内有一部'瞒天过海'秘术,可助暗子躲过探查,每个分部都有拓本"
"弟子明白。"殷无咎恭敬行礼,待玉牌光芒熄灭,立即转身对心腹道:"去地牢提那三个药人,给他们种下最高级的魔种。"
黑衣修士闻言一颤:"少主魔种真的能通过正道宗门的问心考核吗..."
"所以要选根骨最好的。"殷无咎抚摸着合欢铃,铃身上的桃花纹路突然渗出鲜血,"顾清霜那边继续搜!哪怕掀翻东海每一块礁石!"
翌日清晨
晨光穿透茅草屋的缝隙,在泥地上投下斑驳光点。林凡盘坐在草席上,缓缓睁开双眼。他摊开手掌,一缕微弱的灵气在指尖萦绕,如烟似雾,转瞬即逝。
"这就是灵气..."他喃喃自语,感受着丹田内那一丝清凉的气息。昨夜聚气丹的药力耗尽后,他勉强完成了引气入体,但距离真正的炼气期还差得远。
《引气决》就摊开在膝头,上面朱批的小字格外醒目:"炼气者,当以自身为媒,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转周天,如江河奔流不息。"而他现在只能被动感知灵气的存在,就像隔着毛玻璃看风景,模糊不清。
林凡尝试着引导那缕灵气沿经脉游走,刚到肘部就消散无踪。他苦笑着摇头,终于明白为何《引气决》中将引气入体比作"婴儿学步"——他现在就是个刚会爬的婴孩,离奔跑还差得远。
"看来还得想办法弄到更多丹药。"他摸了摸怀中的灵石,眼神坚定。丹田中的玄黄造化炉微微颤动,似乎在回应他的想法。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今日的渔村格外热闹,码头边聚集了不少村民,王铁山的驴车队正在装货,几个半大孩子围着车架嬉闹。
林凡深吸一口气,朝村东头的青砖小院走去。路过张伯家时,老人正在修补渔网,见他经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凡娃子,要去找铁山?"
"嗯,问问进城的事。"林凡含糊应答,脚步不停。
张伯叹了口气,手中的梭子顿了顿:"你爹当年也..."话没说完又摇摇头,"去吧去吧,年轻人都这样。"
小院收拾得干净利落,墙角堆着渔网和修补工具,晾衣绳上挂着几件粗布衫,随风轻轻摆动。王铁山坐在石凳上磨鱼叉,粗粝的手掌被磨石蹭得发红。
"哟,稀客啊!"他头也不抬,"今儿不出海?"
林凡挠了挠头,阳光照在他新换的粗布鞋上——那是用最后几枚铜钱从李婶那换的:"王叔,我想问问仙门招生的事。"
鱼叉在磨石上顿住。王铁山抬头,目光复杂地打量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你小子...果然还是不死心。"他转身进屋端出两碗粗茶,茶汤浑浊,浮着几片粗梗。
石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东海渔汛录》五个字已经褪色。王铁山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书页,眼神飘向远方:"三十年前,我也去过仙门选拔。"
林凡握紧茶碗,心跳加速。海鸥的鸣叫声从码头传来,混着潮汐的节奏。
"那会儿青阳城还是个小地方,玄天宗的使者十年才来一次。"王铁山啜着茶,茶梗在碗里打转,"测试很简单——摸一块叫'测灵玉'的石头。"他自嘲地笑了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我憋红了脸,那破石头连个屁都没放。"
林凡注意到王叔说这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摸着左腕上一道疤——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的痕迹。
"隔壁镇的一个小子,手刚放上去就冒青光,当场被使者带走。"王铁山的声音忽然低沉,"他娘哭得昏天黑地,他爹却笑得像捡了金元宝。"
"后来呢?"
"后来?"王铁山嗤笑一声,鱼叉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小子全家搬去了郡城,听说现在已是筑基修士。"他拍了拍膝盖上的补丁,"而我嘛...回来继续打鱼,一晃半辈子过去了。"
林凡沉默片刻,茶碗里的倒影随着涟漪扭曲。他忽然问:"除了测灵根,还考什么?"
"悟性。"王铁山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据说要参悟一段功法口诀,有人一炷香就能引动灵气,有人三天都摸不着门道。"他顿了顿,神色凝重,"记住,千万别暴露你有灵石或丹药。那些仙师或许看不上,但周围的竞争者..."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比海里的鲨鱼还狠。"
林凡郑重点头,掌心渗出细汗。丹田中的造化炉突然微微发热,似乎在警示什么。
王铁山忽然咧嘴一笑,进屋拿了个布包塞给他:"拿着,进城总得换身衣裳。"
布包里是一套半新的靛蓝色短打,袖口绣着暗纹针脚。林凡喉头一哽,布料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这明显是王叔压箱底的好衣裳。
"王叔,我..."
"别婆婆妈妈的。"王铁山摆摆手,突然压低声音,"真要谢我,等进了仙门,记得给我弄颗延寿丹。"他眨眨眼,皱纹里藏着狡黠,"你张伯他们都说我能活到一百岁,我偏要活到两百岁,气死那帮老东西!"
林凡抱着衣裳,突然发现王叔转身时背影佝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