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乱葬岗半里地,怀里的空匣子突然沉得像灌了铅。我低头一看,匣子缝隙里正往外渗黑血,顺着指缝往地上滴,在身后拖出条弯弯曲曲的血线。
“东西拿到了?”
黑袍老头不知啥时候站在路中间,斗笠压得极低,只能看见下巴上花白的胡子。
“就……就个空匣子。”我把匣子往他面前递,手刚碰到他的袖子就觉得刺骨的冷,像是摸到了冰块。
“空的?”老头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股铁锈味,“柳姑娘没让你带别的?”
我心里一惊:“你认识那姓柳的?”
“何止认识。”老头抬起头,斗笠下的脸突然变得模糊,像是有无数张脸在里面翻腾,“二十年前,就是我亲手把她埋进乱葬岗的。”
匣子突然“啪”地合上,锁“咔哒”一声自己锁上了。我手里的血线突然往回缩,像有啥东西在土里拽,差点把我拉个趔趄。
“她不想走呢。”老头往我身后看,“你是不是动了她的骨头?”
“没……没有!”我想起匣子里那截发黑的人骨,后背顿时起了层冷汗。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老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用指甲刮玻璃,“她的小指骨缠了红丝线,你是不是拿了?”
我猛地摸向怀里,果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截指骨,上面缠着几缕红丝线,正是从匣子里消失的那截!
“这……这咋会在我身上?”我手一抖,指骨掉在地上,却像长了腿似的往回跑,直奔乱葬岗的方向。
“追啊。”老头在我身后笑,“现在去追,还能赶上她给你缝手指头呢。”
我哪敢追,转身就想跑,却被老头一把抓住胳膊。他的手像铁钳似的,捏得我骨头咯吱响。
“东西没带对,这笔账咋算?”老头的脸渐渐清晰,左眼是个黑窟窿,右眼却亮得吓人,“要么你替她还,要么……”
“替她还啥?”我疼得直咧嘴,怀里裂开的黑牌突然凉得像冰,贴在皮肤上竟有些舒服。
“她欠了地府三条命。”老头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唾沫落在地上变成只蛆虫,“你拿了她的指骨,就得替她去勾魂。”
“我不去!”我使劲挣,胳膊却像被钉在他手里,“我又不是鬼差!”
“现在是了。”老头突然把黑牌从我怀里掏出来,往裂口里塞了样东西,“这是勾魂索,今晚三更,去城南破庙,把那个偷汉子的寡妇带回来。”
黑牌裂口里突然钻出根黑绳,绳头带着个铁钩子,“嗖”地缠上我的手腕,勒得生疼。
“要是办不成,”老头松开我的胳膊,往乱葬岗的方向努努嘴,“柳姑娘会来找你要手指头的。”
他转身就走,黑袍扫过地面,那些滴落在地上的黑血突然冒起白烟,变成一只只巴掌大的蜘蛛,红眼睛绿腿,正往我脚边爬。
“啊!”我抬脚就踩,蜘蛛却“啪”地爆开,溅了我一裤腿腥臭的绿水。
等我再抬头,老头早就没影了,只有那根黑绳还缠在手腕上,连着怀里的黑牌,时不时动一下,像有活物在里面爬。
匣子里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跟乱葬岗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低头一看,锁眼里正往外渗黑血,顺着匣子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血洼,里面竟映出张女人的脸——没有眼珠子,只有两个黑窟窿,正对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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