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影子越来越大,五指张开的形状正对着我的咽喉。烛火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影子的手腕处多出道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似的。
黑猫突然炸毛,绿眼睛死死盯着供桌后的神像,尾巴竖得笔直。我这才发现,神像的指尖沾着些暗红的东西,像是刚凝固的血,顺着衣纹往下淌,在底座积成小小的血洼。
“喵——”
黑猫突然窜上供桌,对着神像的脸龇牙咧嘴。神像蒙着的厚灰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的泥胎,泥胎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和画皮鬼骨头上的一模一样。
我伸手去摸黑牌,牌面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凉得像块冰。勾魂索在牌里躁动不安,铁钩子的红光透过牌面,在地上拼出个“逃”字。
“想走?”
个苍老的声音从神像肚子里传来,震得烛火剧烈摇晃。神像的眼睛突然动了动,蒙着的厚灰裂开道缝,露出只浑浊的眼珠,正盯着我脚边的血洼。
血洼里突然冒出个脑袋,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是那个卖糕点的翠儿!她的脖子上缠着根红绳,绳头攥在神像手里,红绳被拉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弓弦。
“差爷救我……”翠儿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里淌着黑血,顺着脸颊滴进血洼里,“他要把我做成第九张皮……”
第九张皮?
我想起书生人头写的字,后背顿时沁出层冷汗。画皮鬼找的第九张皮,难道就是翠儿的?
神像的另只眼睛也裂开了,泥胎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的木头骨架。它缓缓抬起手,手里的红绳突然收紧,翠儿的脑袋在血洼里剧烈摇晃,脖子被勒得变了形,像根快要折断的芦苇。
“城隍老爷……”我攥紧黑牌,想起老刘头说的阴司规矩,“她的魂该勾自然会勾,你这样是违了地府的律条!”
神像突然笑了,笑声从泥胎裂缝里挤出来,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地府的律条?在这座庙里,我就是律条!”
它猛地抬手,红绳突然从翠儿脖子上松开,化作道红光,直取我的咽喉。我侧身躲开,红光擦着耳朵飞过,撞在墙上,炸开团血雾,血雾里飘出无数张人脸,都是些年轻姑娘的脸,个个面带惊恐,正是画皮鬼收集的那些人皮的主人!
“她们的皮都归我管。”神像的泥胎彻底裂开,露出里面的木头骨架,骨架上挂着张人皮,正是城隍老爷的模样,“第九张皮凑齐那天,我就能换副新身子了。”
黑猫突然从供桌上跳下来,绿眼睛里喷出的绿火比刚才更旺,直扑神像的木头骨架。绿火落在骨架上,“噼啪”燃起熊熊大火,木头被烧得“滋滋”作响,冒出股焦糊味。
“孽畜!”神像的骨架剧烈摇晃,手里突然多出把桃木剑,剑身上刻着“镇邪”二字,直取黑猫的眼睛。
我趁机拽住翠儿的胳膊,想把她从血洼里拉出来。可手指刚碰到她的皮肤,就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赶紧缩回手。
翠儿的皮肤正在慢慢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的红肉,和画皮鬼没皮的半边脸一模一样。
“我快变成皮了……”翠儿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在血洼里渐渐融化,“画皮鬼说,第九张皮要活着剥才好用……”
她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化作滩血水,融进血洼里,只留下根红绳,在血水里慢慢旋转,最后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神像的骨架在绿火中噼啪作响,木头渐渐烧成焦炭。它突然发出声凄厉的惨叫,骨架轰然倒塌,化作堆黑灰,只留下颗拳头大的木珠,滚落在供桌下,珠身上刻着个“陈”字。
陈?
我想起陈家村的石碑,还有那些刻着“死”字的棺材,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座城隍庙的城隍,难道和陈家村有关?
黑猫用爪子扒了扒黑灰,绿眼睛盯着供桌下的木珠,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烛火突然“啪”地声灭了,城隍庙里陷入片漆黑。
黑暗中,我听见供桌下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啃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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