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逸见陈景秀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关切,心里很是感动,连忙道:“姐,我已经没事了,不用休息了。”
“没事了就好,娘应该做好饭了,赶紧回去吃饭。”
陈景秀拉起陈景逸的手便往家里走。
陈景逸感受到皮肤传来的粗糙感,低头一看,只见陈景秀手上到处是被割伤的口子,指甲里全是洗不掉的污垢,皮肤更是后世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的还要粗糙。
陈景逸正心疼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陈伯春和三房一家也都正在往回走,他三婶胡氏正朝着他招手。
在他记忆里胡氏对他一直很好,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他有什么事,但还是径直走到了胡氏跟前。
胡氏等其他人走开之后,偷偷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塞进了他手里,然后小声道:“逸哥儿,晚上叫你娘把这个鸡蛋煮了给你补补,先藏好,别让大房的人和你奶奶发现了。”
说完,吴氏怕被人发现,也不待陈景逸说话就匆匆往前走了。
陈景逸有些愕然,回过神后心里被感动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个家,他们二房虽然过得苦,但过的更苦的是他三婶胡氏,就因为胡氏进门之后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朝代,没生儿子的女人不仅抬不起头,连人权都没有了,家里除了大房和陈李氏欺负她,她丈夫对她也是非打即骂,连娘家人都没脸来给她撑腰。
一颗鸡蛋放在后世可能微不足道,但现在确实精贵的很,农村人平时根本舍不得吃,一般都会拿去卖了换粮食。
吴氏自己都瘦的皮包骨了,她自己两个女儿也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现在却把一颗鸡蛋给了陈景逸……
想着这些,陈景逸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看了眼手里的鸡蛋,考虑到太生分反而会有些显得见外,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打算还回去,打算以后再好好报答三婶一家。
回到家门口,陈景逸看到大房一家四口已经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了,一人一碗大米饭,前面摆着一盘红烧肉,一盘豆角和野菜。
昨天吃晚食的时候只因陈仲春说肉太少没吃饱,陈李氏便说今天再去买来做,而且其他人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们连续两天吃肉。
本来之前一家子是同桌吃饭的,但后来张氏嫌弃二房和三房的人每天干完活出了汗身上味道难闻,就跟陈李氏说他们吃饭动作不雅,影响陈仲春食欲,食欲不好影响身体,身体不好影响科考。
陈李氏信了她的鬼话,她自己便和二房和三房分开来吃。
家里没有吃饭的餐厅,本来是摆了桌子在陈李氏房间吃的,但现在天气好,院子里吃有月光可以省点灯油,他们便要等到大房吃完才能用院子里的石桌吃饭。
陈景逸对这么奇葩的事只能表示无语,他把鸡蛋藏到房间出来后等了会儿,眼看着大房快吃完了准备上桌吃饭,却看到张氏放下碗后,慢悠悠的用帕子擦了下嘴。
下一秒,张氏原本惬意的表情突然变成了委屈,用帕子掩面,半哭半泣的道:“我们一家人真的是命苦啊,相公和儿子没日没夜的苦读,我也尽心尽力伺候着,一心只想考个功名带大家过上好日子,有的人明明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等着以后享福就行了,却不仅不知足,还要暗自里拖我们的后腿,分明是不想我们陈家好,真的是黑了心肝啊……
她这话一说完,不仅陈景逸和其他人愣住了,就连平时一直板着脸很少开口说话的陈仲春都愣住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陈李氏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愤怒的问道:“张氏,你是说谁在拖后腿?”
张氏抽泣一声,接着道;“我今天去割肉的时候,镇上马屠夫说我们家二房柳氏割过了,问我怎么还要割,娘你没拿钱给她割肉,她也没把肉拿出来给家里读书的人吃,分明是她不仅藏了私房钱,还私底下偷偷吃独食,眼看没几个月就要县试了,家里正是要用钱的时候,相公和景怀也正是要补身体备考的时候,柳氏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不就是在拖后腿吗?我怎么命这么苦啊,一心伺候家里两个读书人,有的人分明就是不想这个家好……”
“柳氏!”
陈李氏不等张氏说完,马上大吼一声,用要杀人的表情看向已经瑟瑟发抖的柳氏道:“张氏说的是不是真的?”
“娘……我没有藏私房钱,是找我娘家大哥借的,买的肉也是因为逸哥儿生病了,给他补身子的,真的没有不想这个家好……”
柳氏低着头哆哆嗦嗦的解释道。
“谁能证明你不是藏的私房钱而是借的?”
陈李氏继续声色俱厉的喝问道。
“娘你要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我大哥家对质,总共借了三十文,买了一斤多肉劝花完了……”
柳氏小声道。
“娘,二嫂今天下午确实回了躺娘家……”
三房吴氏原本想帮柳氏解释,结果陈李氏马上转头破口骂道:“你这不下蛋的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见吴氏低头不敢说话了,陈李氏才再次转头对柳氏道:“这事我自会去问,若是让我知道你藏了私房钱,看我怎么收拾你!若真是借的,这三十文你自己想法子去还,但是现在,你先给我把肉拿出来给大房吃!”
“奶,我去把肉找出来!”
大房二儿子陈景谷一听陈李氏的话,立马朝着朝着二房的茅草屋跑去。
他今年八岁,养的白白嫩嫩肉嘟嘟的。
在陈景逸印象里,陈景谷从小被宠溺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不高兴的说话连陈李氏都敢骂,所以平时陈李氏都要让他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