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风裹着主厅飘来的爵士乐，将两个投资人的争论声撕成碎片。
举手机的方总把照片放大到最大，指尖戳着屏幕上的麦穗纹路：“老周你看，这毛边确实太规整了，小郭刚才说的……”
“小郭？”穿藏青西装的周总皱着眉打断他，“他一个穿衬衫的能懂什么？我上个月刚在波尔多拍了三箱82年拉菲，这酒标我闭着眼都能认——”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冷香的阴影罩下来。
赵宏宇端着香槟杯站在三人中间，银灰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位聊得这么投入？”他扫过郭峰的眼神像在看块脏抹布，“红酒品鉴讲究的是沉淀，可不是看几页百度百科就能班门弄斧的。”
方总立刻堆起笑：“赵主持来得正好，我们在说这张酒标——”
“酒标？”赵宏宇低笑一声，杯壁轻碰方总的手机，“方总该不会真信了这种野路子说法？1982年拉菲的钢版印刷技术，连佳士得的鉴定师都要拿放大镜看三遍。”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正好扫过郭峰搭在栏杆上的手背，“有些年轻人啊，总爱用道听途说的消息博关注。”
郭峰垂眼盯着被扫过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赵宏宇袖扣的凉意。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目标人物质疑，触发隐藏任务：证明专业度（进度 30%）】。
他抬头时，方总正用探寻的目光看过来，周总的冷笑里带着不屑。
“赵主持说的对。”郭峰突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不过判断真假的关键，从来不在酒标。”他指了指方总的手机，“您这张照片里的软木塞，边缘有轻微霉斑。”
“霉斑？”方总猛地把手机凑到眼前，“这……这照片放大了确实有！”
“单宁结构也太平滑了。”郭峰继续说，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82年拉菲的单宁该像砂纸擦过舌尖，带点刺刺的颗粒感。这瓶……”他顿了顿，“倒像是用旧年份酒加单宁粉调出来的。”
露台突然安静下来。
主厅的水晶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郭峰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
周总的脸涨得通红，方总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赵宏宇的香槟杯停在唇边，酒液在杯壁上凝出颗水珠，啪嗒掉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位先生。”赵宏宇放下杯子，指节捏得泛白，“您不会是哪家酒商派来砸场子的吧？”他冲露台角落的侍应生招招手，“去酒窖把我私藏的82年拉菲拿过来，让这位先生好好品鉴品鉴。”
侍应生捧着酒箱回来时，郭峰闻到了松木香。
赵宏宇亲自开瓶，软木塞弹出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郭峰面前，另一杯举在自己手里：“请吧，让我们开开眼。”
郭峰的指尖刚碰到杯脚，系统提示如潮水涌来：【加载进阶品酒技能：香气层次解析（1/3）、酸度阈值测算（2/5）、余韵时长判定（MAX）】。
他垂眸盯着酒液，暗红色酒柱在杯壁拉出漂亮的酒泪——和系统投影在视网膜上的82年拉菲数据分毫不差。
“先闻香。”郭峰转动酒杯，鼻尖轻触杯口，“您这瓶有黑醋栗和雪松的香气，但……”他抬眼看向赵宏宇，“少了82年份特有的烟熏味——那年波尔多下了场春霜，葡萄藤被熏过，酒里会带点篝火的焦香。”
赵宏宇的喉结动了动。
“再尝酸度。”郭峰抿了一口，舌尖在口腔里转了半圈，“82年拉菲的酸度该像咬开青苹果，前调尖锐，后调回甘。您这瓶……”他皱起眉，“酸得太刻意，像加了柠檬酸。”
露台外的风突然停了。
周总凑过来抢过郭峰的酒杯，抿了一口后猛地瞪大眼睛：“真……真的！我去年喝的那瓶确实有烟熏味！”方总也尝了自己那杯，脸色从通红变成煞白：“我的天，这酸得舌头都麻了……”
主厅里不知谁碰倒了香槟塔，清脆的碎裂声中，郭峰听见身后传来丝绒般的女声：“你的判断很准。”
他转头，看见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
她耳坠上的碎钻随着动作轻晃，眼尾的痣像滴未干的墨，正端着杯勃艮第红酒似笑非笑地看他：“不是第一次喝这种酒吧？”
郭峰心跳漏了一拍。
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黄氏酒业现任掌权人（身份未完全确认）】。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只是……运气好，喝过几次而已。”
“运气？”女人的指尖摩挲着杯柄，眼尾微挑，“我做侍酒师十年，没见过运气好能说出‘烟熏味’这种细节的。”
赵宏宇的酒杯“咔”地一声捏碎在掌心。
酒液混着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他盯着郭峰的眼神像淬了毒：“刘助理，去叫安保——”
“不必了。”女人突然开口。
她从鳄鱼皮手包取出张金色卡片，指尖捏着卡片边缘递给站在赵宏宇身后的刘助理，“他是我带来的客人。”
刘助理接过卡片时手指明显抖了一下。
赵宏宇的目光黏在卡片上，脸色瞬间从铁青转为煞白。
郭峰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攥着碎玻璃的手越收越紧，血珠滴在大理石地面上，开出一串暗红的花。
主厅的音乐重新响起，是首轻快的爵士乐。
神秘女人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郭峰的裤脚，带起阵若有若无的檀木香。
赵宏宇还在盯着那张金色卡片，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句比哭还难看的笑：“原……原来是黄小姐的朋友。”
郭峰望着他扭曲的表情，摸出手机。
系统提示音轻响，任务进度条已经跳到了85%，旁边的小字在闪烁：「高净值人士认可进度：2/3」。
露台外的城市灯火依旧明明灭灭，他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被人踩在脚下的小中介了。
风又起了。
吹落片玫瑰花瓣，正正飘在赵宏宇脚边那摊血珠上。
红的花，红的血，像朵开在地狱里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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