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厉九霄闭门不出，全神贯注地炼制丹药。
他日夜守候在丹炉旁，调控火候，凝神聚气，每一炉丹药都倾注了心血。
待到月末，先前购置的药材尽数耗尽，最终换来了五十颗完美无瑕的养身丹与五十颗晶莹剔透的青灵丹。
期间，郑重与阮望舒又数次造访，每次踏入庭院，总是带着试探的笑容。
一番客套寒暄后，郑重便留下监工阮望舒，自己则得意扬扬地拂袖而去。
他自以为掌控了厉九霄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自鸣得意，盘算着日后的收获。
殊不知，这一切尽在厉九霄的预料之中。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蛰伏。
厉九霄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演，如同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独角戏，嘴角微扬却不露声色。
于此刻的他而言，区区聚灵丹不过是九牛一毛，挥手可弃。
修炼本就漫长枯寂，经年累月的苦修更是乏味至极，权当是枯燥长夜里的一点调味剂，为这孤寂岁月添些波澜。为此花费些许钱财，实在不足挂齿，反增几分趣味。
短短两天内，厉九霄沉浸在静室之中，心无旁骛。
他一口气炼化了整整十颗完美品质的青灵丹，精纯磅礴的药力在体内经脉中奔腾流转，如同汹涌的江河。
这股力量推动着他的修为境界势如破竹般节节攀升，最终一举稳稳地抵达了练气五层的巅峰。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厉九霄正欲一鼓作气，调动全部灵力冲击那练气六层的壁垒。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静室的禁制微微波动，门外清晰地响起了阮望舒清越的呼唤声。
厉九霄眉头微蹙，心中略有不甘，但深知修炼不可强求，亦不可怠慢同门，只得暂缓了冲击的势头，缓缓收功，将体内奔涌的灵力平复下来。
半个时辰后，阮望舒手持厉九霄交付的聚灵丹，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满足，脚步轻快地告辞离去。
送走阮望舒，厉九霄回到静室蒲团之上，并未耽搁，他稍作调息，待气息重新归于平稳后，便再次凝神闭目，毫不犹豫地继续投入了深沉的静修之中，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时光在专注的修炼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十天过去。
静室内，盘膝而坐的厉九霄周身气息骤然剧烈翻涌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灵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他的境界终于再次突破，成功从练气五层晋升至练气六层！
这一次突破，足足消耗了他三十七颗珍贵无比的完美青灵丹。
望着仅剩的三颗完美青灵丹，厉九霄眼神平静，已然不打算自己炼化。
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境界抵达练气六层后，体内灵力对完美青灵丹药力的吸收效率已经急剧下滑。
若想继续依赖此丹晋升下一层，至少需要炼化两三百颗之巨。
即便他日夜不休地吸收，也需耗费两三个月的光阴。这般速度，放在寻常修士身上，足以令人瞠目结舌，惊为天人。
但厉九霄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弧度。
他可是身负秘密的挂逼。两三个月？这速度于他而言，还是太慢了。
他体内灵力微震，一股柔和的气劲涤去体表因突破而排出的细微污垢，整个人顿时清爽起来。
随即，他不再停留，径直起身，推门向外务堂的方向行去。
外务堂内，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材药香。厉九霄目标明确，行至凌霜汐所在的柜台前。
目光习惯性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掠过她胸前那惊心动魄、引人遐思的傲人弧度。
合欢宗内美女如云，姿色各异，但如此饱满丰盈、堪称极致的规模，他至今确实只在凌霜汐一人身上得见。
“购买还是出售物品？”凌霜汐正低头整理着玉简，察觉到有人走近，头也未抬，语调是一贯的清冷淡漠，仿佛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然而，就在她例行公事般抬眼看向厉九霄的刹那，那清冷的眸光陡然一凝，如同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原本慵懒倚靠在椅背上的坐姿瞬间绷直，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幅度不小，厉九霄的眼皮跟着猛地一跳，心中暗暗捏了把汗，真怕那对过于饱满的峰峦会挣脱衣料的束缚，猝不及防地蹦跳出来。
凌霜汐此刻却浑然未觉自己身体的变化，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厉九霄那短暂的、略显失礼的视线。
她的全部心神都紧紧锁定在厉九霄身上，或者说，锁定在他周身那无法掩饰的灵力波动上——练气六层！
这怎么可能？！凌霜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记得清清楚楚，短短不到两个月前，此人还仅仅是练气三层！如今竟连跨三阶，直达练气六层！此等骇人听闻的修炼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以此逆天的速度推演下去，他或许……真能在极短时间内筑基成功！
届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凌霜汐的眸光随之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仿佛有万千思绪在其中激烈碰撞。
可仅仅一瞬之后，那刚刚燃起一丝微光的眼眸又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浇灭的烛火。
她颓然地、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回宽大的椅中，饱满的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了一下。
不可能的。
她在心底苦涩地对自己重复道，将这个刚刚升起的、不切实际的奢望彻底碾碎。
厉九霄能取得如此惊人的突破速度，必然是倚仗了完美青灵丹的神奇药效，此丹蕴含精纯灵气，助他一日千里，远超同阶修士。
完美青灵丹固然神异，却终究只是一阶中级丹药，药力有限，难以支撑更高境界的需求。
一旦厉九霄的修为突破至练气七层，此丹的效果必然大打折扣，因为练气后期所需灵力愈发庞大，区区中级丹药已无法满足。
随着他修为继续精进，药效还将持续衰减，每提升一层，丹药的增益便减弱一分，犹如杯水车薪。
待到练气十层境界，他想要仅凭此丹冲击练气九层恐怕都难以企及，更何况筑基？那时，丹药的灵气微乎其微，几乎如石沉大海。
再者，即便他在大限降临前真能踏足练气十层又如何？以他那平庸的资质，筑基成功的几率恐怕会低到令人难以置信吧？毕竟，筑基需天时地利，非寻常丹药可助。
厉九霄并不知晓凌霜汐心中所想，她暗自揣测他是否过于依赖外物，恐埋隐患。
对她忽起忽坐的举动虽感讶异，却也未曾深究，只当是师叔心绪不宁的表现。
“我要买云霞丹的丹方。”厉九霄语气坚定，此行之前，他早已深思熟虑，选定所求丹方。
论药效，云霞丹在一阶高级丹药中堪称翘楚，药力磅礴却温和，不易反噬，正合他当前体质所需。
凌霜汐闻言眸光微动，心中波澜起伏。
一阶高级丹方！他竟已晋为一阶高级丹师？分明不久前才晋升一阶中级，这般进境简直匪夷所思。
她深深凝视厉九霄，目光如炬，倏然发觉自己竟有些看不透这位师侄了，仿佛他周身笼罩一层迷雾。
“云霞丹丹方，作价八千灵石。”凌霜汐话音未落，厉九霄已愕然变色：“这么贵！”声音中透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一阶中级的青灵丹方不过两百灵石，云霞丹方仅高一级，价格竟如此悬殊，犹如天壤之别。
若换作旁人，凌霜汐定不屑多言，但此刻她却不由自主地对厉九霄放缓语气，耐心解释，声音轻柔如风：
“一阶低级与中级丹方品阶过低，宗门并不重视，视为寻常之物，自然廉价易得。”
“一阶高级丹方已属管控之物，炼制之法珍贵，非核心弟子不得轻授，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听闻这番解释，厉九霄方才恍然，心头却沉甸甸的。
他随即面露窘色，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原以为身上灵石加上三枚完美青灵丹，购置丹方与原料绰绰有余，如今看来，竟连丹方都买不起，只觉前路茫茫，寸步难行。
正当他准备先购买些炼制完美青灵丹的原材，回去炼制些完美青灵丹凑足本钱再来时，凌霜汐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再次开口。
“可是灵石不足？”
厉九霄尴尬的点了点头，“我身上只有五百灵石和三颗完美青灵丹。”
完美养身丹消耗太快，除了最初炼制的那十颗，之后他又抽空炼制了一些，也早就吃光了。
凌霜汐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做主将云霞丹丹方赊欠给你，你只需在两个月内还清即可。”
厉九霄呆了呆。
对任何人都冷淡无比的凌长老竟然主动给他开小灶了？
“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厉九霄喜滋滋的想着，随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想不通干脆不想，反正是好事。
“多谢凌长老。”
厉九霄向凌霜汐拜了拜。
之后又将三颗完美青灵丹兑换成灵石，购买了大量药材，向外走去。
凌霜汐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如画般完美的面容上布满了茫然。
“明明已经知道他不可能筑基了，我为何还对他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练气期修士炼制出传说中的完美丹药本就是奇迹，或许正因为他创造了这个小小的奇迹，我的潜意识才会因为不甘，想博取另一个更大的奇迹吧。”
“只可惜，奇迹若是能够轻易创造，又怎么会被称为奇迹？”
想到这里，她无力的叹了口气。
……
返回居所后，厉九霄轻轻合上院门，步入静室，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云霞丹丹方，将那片莹润的玉简小心翼翼贴上额头，闭目凝神。
相较于一阶中级的养身丹与青灵丹，参悟一阶高级丹方的心神消耗陡增，仿佛无数玄奥符文在识海中翻涌盘旋，令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幸而此前十余日时光未曾虚度，修炼间隙与阮望舒往来密切之余，他也炼制了大量丹药积累，手法日渐纯熟。
他并未贸然炼制完美云霞丹，而是先备妥一炉炉完美养身丹，又炼了几炉完美青灵丹热身，丹火吞吐间，炉内灵液如碧波流转，待心神与丹意圆融如一，方才深吸一口气，着手炼制完美云霞丹。
岂料丹炉方热，炉火初燃之际，院外便传来轻盈脚步声，阮望舒一身素雅裙衫，款款而来，说是急需一批丹药以备宗门试炼。
厉九霄自是慷慨应允，两人便在静室案前相对而坐，清点丹药数目，核算灵石价值。
短短半个时辰，便完成了价值十数亿灵石的交易，玉瓶罗列如林，灵光闪烁。
厉九霄两腿微颤地将阮望舒送至门外，院中清风拂过，他略作沉吟，唤道：“望舒啊，”声音温和，“叔前两日在外务堂偶得一颗奇丹，一直珍藏未用，今日便赠予你吧。”言罢，他自袖中取出一颗光华流转的完美青灵丹，丹纹若隐若现，灵气氤氲。
“这是……青灵丹？”阮望舒接过丹药凝神细察，玉容之上难掩讶异，指尖轻抚丹面，“不对！其蕴含的灵力远胜寻常青灵丹，竟似蕴藏一丝先天之气！”她蓦然抬首，眼波犹疑，声音微颤：“当真……赠我？”厉九霄慈蔼一笑，颔首应允，目光中透着长辈的期许。
“厉叔待我真好。”阮望舒眸中泛起感动之色，道谢后，翩然转身离去，裙裾在风中轻扬。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厉九霄满意点头，这才扶着门框，步履蹒跚地挪回屋内，只觉浑身气力几近耗尽。
稍作调息，盘膝静坐，吐纳灵气以重整精神，他再次开启了丹炉，炉火重燃，映照着他专注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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