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舞厅另一端骤然爆发的喧哗，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柯世安循声望去。
在惊愕停下舞步的人群中央，一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冲过来——正是这桩婚事的始作俑者，玉格格。
“就是她！”
伴随着近乎尖叫的嘶喊，玉格格猛地从人群中挤出，直扑向林晚晴！一切发生得太快！
“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摆脱‘臭水沟里的老鼠’！你是乞丐！没有自尊！”
玉格格背对着柯世安，蛮横地指着林晚晴，双目赤红，语无伦次。
“她是为了钱勾引你的！就像她那个下贱的母亲一样！”
玉格格歇斯底里地咒骂着，猛地将手中紧攥的一样东西——正是林晚晴发间那支精致的点翠头饰——狠狠砸在地上！镶嵌的宝石和翠羽瞬间碎裂飞溅！
这似乎仍不足以发泄怒火，玉格格带着更凶猛的架势扑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晚晴盘好的发髻！精心梳理的发型瞬间散乱。
柯世安冷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丑态。
一个醉得站立不稳的皇女，竟还有如此蛮力扑打，这份执着倒令人“钦佩”。
“冷静点，殿下。”
柯世安毫不费力地格开玉格格的手臂，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林晚晴面前，语气冰冷疏离。
“你……你爱上她了？！”
玉格格终于崩溃大哭，泪水冲刷着晕染的妆容，狼狈不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这个贱人了？！”
就在玉格格哭喊质问时，林晚晴已默默蹲下身，开始捡拾散落在地上的宝石碎片和残损的翠羽。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周遭的混乱与她无关。
“看看！看看这个眼里只有珠宝的俗物！都这样了还只惦记着这些破烂！”
玉格格发现她的举动，更加疯狂地辱骂起来。
林晚晴这份置身事外的冷静，在玉格格看来简直毛骨悚然。
“你竟敢……”
“殿下，您醉了。”
柯世安的声音更加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爱你……”玉格格仰望着柯世安，眼神涣散，喃喃低语，完全是个失心疯的醉鬼模样，“我宁愿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爱你！总比这样眼睁睁看着你被抢走强！”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玉格格不顾一切地扑向柯世安，试图抱住他。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柯世安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动作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礼节，用力将缠上来的玉格格推开。
但玉格格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拼尽全力踮起脚尖，胡乱地将嘴唇凑向柯世安的脸颊和下巴。
柯世安侧头避开这难堪的纠缠，目光扫向主位。
福晋因受惊过度已然晕厥，世子正焦急地搀扶着母亲，那边也是一片混乱。
摄政王夫妇最终在侍卫的簇拥下提前离场。
乐队早已停止了演奏，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死寂。
这场盛大的王府春宴，最终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草草收场。
这个“社交圈亮相”，注定让许多人“印象深刻”。
柯世安面无表情地环视着玉格格制造的这场闹剧。
当他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手足无措的柯氏夫妇时，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沉静而冰冷的笑意。
柯杰夫和特奥多拉显然被这场面吓到了，唯恐引火烧身，惊惶失措。
柯世平则像只受惊的鹌鹑，不断偷瞄着未婚妻赵明慧难看的脸色，自身难保。
柯世安与满面怒容的父亲柯杰夫视线相撞，他微微颔首，那姿态与其说是致意，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嘲弄，传递着深切的“慰问”与“鼓励”。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转回身，仿佛眼前的混乱不值一提。
摄政王的女儿还在他面前丑态百出地乞求着所谓的“爱情”。
这真是一场“体面”到令人发笑的惨剧。
“我活这么大岁数，真是开了眼了。”
张夫人目睹了玉格格的疯狂闹剧，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玉格格对柯世安的痴缠简直不堪入目，惨烈到让人不忍直视。
“天爷啊！看看他那眼神！”张夫人抚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周围人群的骚动更大了。
她这才抬起视线，看向那个被称为“当铺东家的外孙”的男人。
柯世安正用冰冷、轻蔑的目光俯视着玉格格。
那眼神里，找不到一丝一毫对皇室应有的敬畏。
情况特殊是事实，但他竟敢如此直白地向摄政王的女儿展露真实想法，简直是大不敬！张夫人甚至开始担心，下一刻这个桀骜不驯的军官会不会直接把皇女甩开。
就在她忧心忡忡时，柯世安终于动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将玉格格狠狠推开。
玉格格还想扑上来，他不再给予任何宽容，手臂如同铁闸般挡开。
“玉鸳！”世子终于赶到，厉声喝止。
当失魂落魄、哭嚎不止的玉格格被侍卫强行架走时，柯世安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被扯乱的军装。
他拍打着衣袖，抚平衣襟的动作，仿佛在掸掉什么肮脏的灰尘，那份刻意的冷漠与嫌弃，让玉格格的狼狈显得更加可笑。
“还不如她姑姑和惠格格呢……至少和惠没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一位皇室的老妇人脸色惨白，低声对同伴嘀咕。
“是啊，迪贝勒好歹是名门之后。帝国的皇女竟被这样一个……下流胚子迷昏了头，做出这等事……”
旁边的人附和着，语气充满鄙夷。
“不管怎么说，柯舰长能力财力都是顶尖的……”
唇枪舌剑间，宴会正式宣告结束。
但宾客们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目光依旧聚焦在剩下的两位主角身上——柯世安和林晚晴。
张夫人瞥了一眼正在与返回的世子交谈的柯世安，目光转向依旧站在原地的林晚晴。
被扯坏的礼服肩头，散乱的长发，无声地诉说着她刚刚经历的劫难。
张夫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就在这一刹那，林晚晴缓缓转过身。
与此同时，结束了与世子简短对话的柯世安也转过身。
在王府依旧璀璨却已变得冰冷的灯光下，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如同夜色般浓密的黑发披散下来，滑过苍白的肩颈。
柯世安深吸一口气，才真正看清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