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芳听着赵海生那绝望又带着点指责的话,不怒反笑。
“要你的命?”
“老赵,我们这是在救你的命!”
她上前一步,指着赵海生的心口。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来养老院!”
“你看看我们,再看看你自己!”
“你要是早点跟我们一样,住进阳光养老院,让小苏给你调理身体,学点强身健体的本事,也能保护自己。”
“那钱老憨,他要是也来了养老院,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吗?”
“现在人没了,说这些都晚了!”
李芳芳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现在,只能给他报仇了!”
赵海生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李芳芳三个人。
他们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自信。
还有一丝杀气?
赵海生心里咯噔一下。
他还是不信。
可要说他们合起伙来骗自己,图什么呢?
几十年的老街坊了,李芳芳他们也不是那种喜欢说大话的人。
难道……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赵海生自己吓了一跳。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你们拿什么报仇?拿嘴皮子吗?”
他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信!”
“除非你们让我亲眼看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可眼下,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既不信这几个老伙计,又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大师。
听着赵海生松了口,王建国刚想说话,一直沉默的陈木生却先开了口。
他走上前,平静地看着赵海生道:“行。”
陈木生只说了一个字,却比王建国吼一百句都有分量。
“就让你亲眼看看。”
他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老赵,咱们今天就立个字据。”
“如果我们真的除了村里那个诡异。”
“你,来不来养老院?”
赵海生猛地抬起头,看着陈木生。
又看了看一脸李芳芳和王建国。
他们三个,就像三座山,稳稳地立在那里。
赵海生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晃。
万一是真的呢?
这可能是他,也是整个村子唯一的活路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好!”
“如果你们真的能除了那东西!”
“我赵海生,二话不说,马上收拾东西,搬去你们养老院!”
“就这么说定了!”李芳芳一拍巴掌,这事就算定了。
“小苏,小苏!”
她转身就朝屋里喊。
“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
苏白笑着走了过来。
“李奶奶,我就不去了。”
“你们几位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个C级、D级的诡异,绰绰有余。”
“这是你们为老乡报仇,也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就在家里,等你们凯旋。”
李芳芳一想,也是这个理。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要小苏跟着,那也太没面子了。
“那行!我们自己去!”
“小梅,扶你爸,咱们现在就出发!”
赵小梅一脸茫然,但还是听话地推起了轮椅。
“妈,我们去哪儿啊?”
“去……去打鬼?”
李芳芳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家家别乱问!让你干啥就干啥!”
说干就干。
一行人雷厉风行地出了门。
王建国开着他那辆新买的四轮老头乐,载上了陈木生。
赵海生则在女儿的帮助下,坐进了李芳芳那辆空间稍大的老头乐里。
两辆红色的电动小车驶出了西街,朝着乡下的方向开去。
养老院门口,苏白目送他们离开,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辆印着云梦分局字样的巡逻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近前。
车窗降下,露出了李飞那张略带探寻的脸。
“苏先生。”
李飞下了车,快步走到苏白面前。
“刚刚那是……李奶奶他们?”
他指了指老头乐消失的方向。
“这么晚了,老人家们这是要去哪儿?”
苏白笑了笑,神色如常。
“哦,是李队长啊。”
“他们回乡下老家看看,一个老乡出了点事。”
“回乡下?”
李飞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点开了管理局内部的App。
地图上,代表着辖区的位置一片正常。
但他将地图放大,放大到苏白所说的乡下方向。
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赫然出现在一个叫赵家村的位置。
【事件编号:C-073】
【类型:怨念聚合体】
【等级:C级(疑似)】
【状态:已造成一名平民死亡,目标特征为吸食精气。】
【危险度:高】
李飞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白,又看了看那条通往赵家村的乡间小路。
方向,完全一致!
难道……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李飞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这几个平均年龄超过六十五岁的老人家,真的是去处理C级诡异事件的?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西街赵家3号那短暂而精纯的异能波动又怎么解释?
“苏先生,我们还有巡逻任务,先走一步。”
他朝苏白点了点头,迅速转身上了车。
“跟上前面那两辆电动车。”
“保持距离,不要被发现。”
“是,队长!”
巡逻车引擎低吼一声,悄然跟了上去。
……
一个多小时后。
两辆老头乐晃晃悠悠地开进了赵家村。
村东头钱老憨家门口,已经是一片缟素。
院墙外搭起了巨大的白色篷布,棚下人头攒动,都是来吊唁的乡亲。
凄厉的唢呐声和杂乱的锣鼓声混杂在一起,宣告着一场白事的开始。
几张大圆桌已经摆开,是为吊唁的客人准备的流水席。
李芳芳等人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院子正中央。
一口透明的水晶棺,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棺材里,躺着一具干瘪、枯黑的尸体,正是钱老憨。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趴在水晶棺上,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昏厥过去。
正是钱老憨的老伴,钱婶。
而在水晶棺前面,一个穿着明黄色道袍,手拿桃木剑的道士,正在念念有词,绕着棺材手舞足蹈地蹦跶。
他时而撒出一把糯米,时而将一张黄纸符烧成灰烬,融入一碗清水中。
嘴里还大声地吆喝着。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妖魔鬼怪,速速退散!”
“敕!”
周围的村民们都一脸敬畏地看着,不敢出声。
赵海生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眼圈一红。
他让女儿推着自己,来到灵前。
他从旁边拿起几张黄纸,点燃,扔进火盆。
然后,他对着水晶棺,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钱老哥,你……你安心去吧。”
他哽咽着,转头看向一旁哭到虚脱的钱婶。
“老嫂子,你……节哀顺变。”
“家里出了这种事,你可得先保重自己的安全再说啊。”
“钱老哥在天有灵,他也不希望你也出事啊!”
钱婶抬起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看到是赵海生,哭得更凶了。
“老赵啊!你可算来了!”
“你看看你钱老哥!他死得好惨啊!”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声音沙哑。
“我就去城里看儿媳妇,就一个晚上啊!就一个晚上!人就没了!”
“老钱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跟他过了一辈子,他走了,我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海生连忙劝道:“老嫂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
“你得活着!给钱老哥报仇啊!”
钱婶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个还在上蹿下跳的道士。
“没用了,都没用了。”
“人死为大,先让你钱老哥安安稳稳地走了再说。”
“而且,我已经请了张道长了。”
她看着那道士,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
“张道长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道士,他说他能除了那脏东西。”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像是在安慰赵海生,又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