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擦亮,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潮湿的泥土味。
何雨辰蹬着二八大杠,载着林晓梅出了四合院。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后车架绑着个蓝布包袱,随着颠簸轻轻晃动,装着他昨夜翻出的账本——东四三条那间铺子的房契、附近几家国营饭店的进货单,还有林晓梅熬夜画的灶台布局图,纸张边缘被油灯熏得微微泛黄。
“往左拐!”林晓梅扶着他后腰,发梢随风扬起,扫过他后颈,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皂气息。
“我昨儿问了副食店王姨,那铺子原先租给卖糖瓜的,后墙有个小窗能通后厨,省得搬货绕远路。”
何雨辰捏紧车把,喉结动了动:“晓梅,等铺子盘下来,我在门口装个玻璃柜台。”他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格外清亮,“你说的对,卤味得透亮着摆,让路过的人一眼瞅见酱牛肉的油光。”
林晓梅没接话,耳尖却在晨风中泛着粉。
她望着他被晨光镀亮的后颈,想起昨夜在灯下帮他整理单据时,他指节蹭过她手背的温度——那双手从前总给秦淮茹家搬煤球、修漏雨的屋顶,现在却握着算盘和进货单,把日子算计得明明白白。
两人刚拐进东四三条胡同,院儿里的赖婶就猫着腰溜进了何雨辰的屋。
胡同里鸡鸣狗吠混杂,远处传来早市开门的吆喝声。
她袖管里揣着三块用草绳捆的腊肉,是昨儿半夜从儿子单位仓库顺的——“反正那小子总说我吃闲饭,偷点肉还能治治他!”她摸着黑撬开木柜,把腊肉往最里头一塞,指甲刮过柜板时划了道血痕,疼得直咧嘴。
她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咬牙嘟囔:“叫你得瑟!”
她拍了拍衣襟上的灰,盯着墙上挂的“红星卤味坊”招牌,阴沉地笑道:“等警察来抄家,看你还怎么开铺子!”
日头升到屋檐角时,四合院突然炸开一声尖叫。
“抓小偷啦!何雨辰偷了我家的肉!”赖婶披头散发冲进院儿,怀里抱着个空竹篮,声音嘶哑刺耳,“我昨儿腌的腊肉搁柜顶,今儿一掀盖儿——没了!刚才去茅房,瞅见他屋门缝儿漏油星子!”
正蹲在井边洗衣服的张大妈手一抖,搓衣板“啪”地掉进桶里:“可别乱说,雨辰这孩子最近忙着盘铺子呢。”
“我乱说?”赖婶跺着脚往居委会跑,一边哭喊,“走!去他屋搜!要搜不出来,我把姓倒过来写!”
骆大爷刚端着搪瓷缸子出来遛弯,被人潮挤得直皱眉。
他扶了扶老花镜,伸手拦住要冲去何家的人群:“都消停点儿!没凭没据的,搜人屋子像什么话?”
“骆大爷您老糊涂了?”赖婶扯着他袖子往何家拽,“上回他给秦淮茹家送粮票,您夸他仁义;现在他发达了,倒成圣人了?”
人群哄地围到何家门前。
赖婶踮脚扒着窗户往里瞧,突然尖声喊:“看!木柜缝儿里露着草绳!”
何雨辰的木柜被人七手八脚撬开时,他正蹲在铺子里敲墙。
砖屑扑簌簌落下,沾在他肩头。
林晓梅举着尺子量灶台位置,突然听见院儿里的二壮跑来说:“不好了!赖婶说你偷肉,现在骆大爷带着人搜你屋呢!”
何雨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摸了摸兜里的系统界面——那本泛着金光的“善恶账本”正微微发烫,“被诬陷”三个大字在页面上跳动。
“走!”他拽起林晓梅就往回跑,车铃铛撞在砖墙上,“叮铃铃”响得人心慌。
等两人冲进院子时,木柜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赖婶举着块滴油的腊肉,嘴角咧到耳根:“大伙儿瞧!这绳子是我特地上街买的,染了红颜色!”她转身对骆大爷喊,“赶紧报警!让警察来抓贼!”
“慢着。”何雨辰喘着气挤到前头,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深色痕迹,“我今儿天没亮就和晓梅去看铺子,有东四三条的王大爷作证。”他盯着赖婶泛青的眼尾,眼神冷静而锐利,“再说了,我卖卤味的,家里能没肉?”
“你——”赖婶刚要发作,裤兜里突然“哗啦”掉出一叠布票。
风卷着布票往井边跑,她扑过去抓,却从另一个裤兜掉出半块腊肉——和她手里举的那块,草绳颜色一模一样。
人群突然静得能听见蝉鸣。
“赖婶,您裤兜漏了?”张大妈弯腰捡起布票,指尖摩挲着纸张的质地,“这上边盖着‘红星纺织厂’的章,您儿子不是在纺织厂当库管么?”
赖婶的脸瞬间白得像墙皮。
她手忙脚乱去捂裤兜,又掉出团油纸,里头包着半块酱牛肉——正是前儿何雨辰摊子上卖的,包装纸上还印着“红星卤味”的红戳。
“我、我是帮人捎的!”她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哐当一声,木门震颤,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赖婶,昨儿后晌我瞅见你溜进雨辰屋。”扫院儿的赵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还当你是借盐,合着是搁赃物呢?”
林晓梅往前一步,把怀里的笔记本翻开:“我记了雨辰这月的进货单。”她指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语速平稳,“今儿凌晨四点,他在菜市场跟李师傅买了五十斤猪后腿;六点到东四三条,王大爷给开的门——我们俩的脚印,现在还在铺子里的灰地上呢。”
“可不是么!”李师傅拎着菜篮子挤进来,嗓音洪亮,“雨辰现在每天进的肉,比赖婶家一年吃的都多!偷她那点腊肉?丢不起那人!”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嗤笑。
赖婶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望着满地的布票和腊肉,突然号啕大哭:“是我糊涂!我看他日子过好了眼馋......我就是想给他添点堵......”
何雨辰蹲下来,捡起她脚边的腊肉。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闪过一行字:“诬陷伤害触发暴击,返还双倍损失——赖婶将失去纺织厂库管家属资格,且本月粮票配额减半。”
他把腊肉往赖婶怀里一塞,拍了拍手:“赖婶,下回要使坏,先摸摸自己兜儿里干净不干净。”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赖婶的儿子黑着脸来接她。
母子俩收拾铺盖卷儿往外走,院里没人搭话。
只有几个小崽子追在后边喊:“赖小偷!赖小偷!”
何雨辰坐在门槛上擦卤味刀,刀刃映着他淡淡的笑。
林晓梅端来碗绿豆汤,碗底沉着两颗蜜枣:“消消气。”
“气早消了。”他舀起颗蜜枣塞进她嘴里,甜丝丝的,“系统说了,我今儿的悔悟值涨了八十,再攒二十,返还比例就能提到三倍。”
林晓梅含着蜜枣笑,甜得眯起眼。
月上柳梢头时,何雨辰正往账本上记今日开销。
突然听见院儿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孩子的抽噎。
他推开门,就着月光看见秦淮茹站在院中央,怀里抱着小当,眼角还挂着泪。
“雨辰……”她喉咙发紧,“我能跟你说句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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