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风,也更冷了。
四合院里,落针可闻。
周清的话音落下,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死死地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与他无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他身上移开,汇聚到了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太身上。
聋老太太。
这个院子里,真正的定海神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太太那枯树皮般的手,动了一下。
她握着龙头拐杖,轻轻地,在青石板上顿了一下。
“咚。”
一声轻响,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一大爷易中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贾张氏的哭嚎,早已憋回了嗓子眼,此刻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聋老太太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清亮得不像话的眼睛。
她的目光,没有看周清,也没有看贾张氏。
而是直直地,落在了面如死灰的易中海脸上。
“中海。”
老太太开口了,声音不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这个一大爷,当得好啊。”
这话,是夸奖吗?
不!
是淬了毒的刀子!
易中海的脸皮,火辣辣地疼,比被人当众扇了十个耳光还要难受。
“老太太,我……”
他想解释,想挽回。
“你什么你?”
聋老太太的拐杖,又顿了一下。
“咚!”
“一个院子,让你管得乌烟瘴气!”
“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撒泼打滚的就有理了?”
“人家小周,一个刚进厂的后生,靠自己的工资吃饭,碍着谁了?”
“不偷不抢,凭本事过日子,倒成了错?”
“你这个八级钳工的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老太太一字一句,说得不快,却字字诛心!
她把周清刚才讲的逻辑,用最朴素、最直接的话,又给易中海重复了一遍!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易中海的脸,按在地上,来回地摩擦!
易中海的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了。
他引以为傲的威信,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在这一刻,被老太太几句话,砸得粉碎!
老太太的目光,这才从他身上挪开,像两道冷电,扫向瘫在地上的贾张氏。
她什么都没说。
就只是那么冷冷地看了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贾张氏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她不敢再看,连忙把头埋进了臂弯里,身体筛糠似的抖着。
最后,老太太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提高。
“都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听人念经?”
“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非要找点事儿?”
“我老婆子还没死呢!”
“这个院子,还轮不到歪风邪气说了算!”
“都给我记住了!”
“以后谁再敢仗着自己穷,仗着自己老,仗着自己是寡妇,就满院子撒泼耍赖,败坏咱们院的名声!”
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戳!
“滚!”
“都给我滚蛋!”
一个“滚”字,如同平地惊雷!
人群“呼啦”一下,全散了!
谁还敢多待一秒?
看热闹的邻居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脚底抹油,飞快地溜回了自己家。
他们看周清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好奇和审视。
而是敬畏,是恐惧!
这个年轻人,不好惹!
不光嘴皮子厉害,逻辑清晰,最关键的是,他得到了老太太的力挺!
以后谁想动他,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老太太的拐杖!
许大茂早就混在人群里,第一个开溜,此刻连头都不敢回,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何雨柱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秦淮茹扶起抖得不成样子的贾张氏,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今天晚上,就是一把刀,一把被贾家和一大爷利用的,最蠢的刀!
他羞愧难当,狠狠一跺脚,扭头就冲回了自己屋。
秦淮茹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扶着自己的婆婆,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周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她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算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院子里,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周清。
全院大会的“审判席”上,只剩下了易中海一个人。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院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无比的萧瑟和凄凉。
威信扫地。
颜面尽失。
他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晚上,丢光了。
聋老太太在何雨水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经过周清身边时,她脚步未停,只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好小子,有种。”
说完,便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回了后院。
周清对着老太太的背影,微微颔首,表示尊敬。
然后,他转身,看了一眼自家门口那片狼藉。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平静地走回屋里,关上了门。
“砰。”
一声轻响,将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都隔绝在了门外。
这一战,他大获全胜。
从此以后,在这四合院里,谁想动他周清,都得先问问自己,够不够格!
夜,恢复了寂静。
但有些人的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前院,易中海的家里。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屋里没开灯,黑暗将他完全吞噬。
桌上的茶水,早已冰凉,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流出血来,都毫无知觉。
那张老实本分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狰狞的恨意。
中院,贾家。
贾张氏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嘴里不断地发出怨毒的诅咒。
“小畜生……断子绝孙的小畜生……”
“我咒你……我咒你不得好死……”
秦淮茹坐在床边,听着婆婆的咒骂,看着黑暗中熟睡的三个孩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院子里的明枪,是躲过去了。
但谁都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被当众撕碎了脸皮的权威,被彻底断了念想的贪婪。
这些怨恨,不会消失。
它们只会像埋进土里的种子,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等待着一个机会,用更阴险、更恶毒的方式,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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