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浮云观镀上了一层懒洋洋的金色。
陈浮打着哈欠走出房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松松垮垮,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我还没睡醒,也永远不想睡醒”的颓唐气息。
院子里,六七岁模样的月蟾正蹲在石阶上,用一根小树枝专注地戳着一只蚂蚁,嘴里念念有词:“哥哥说,不能踩,会很麻烦……”
阳光落在她粉雕玉琢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纯净得仿佛不属于这个正在被“诡异”侵蚀的世界。
看到这一幕,陈浮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才算彻底松弛下来。
这就是他的生活,简单、平静、可控。除了养一个身份不明、饭量惊人的小丫头有点超出预算外,一切都堪称完美。
“月蟾,过来洗手,准备吃早饭。”陈浮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
然而,他刚走两步,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不是寻常山野的腐叶味,而是一种……类似于下水道里腐烂了半个月的死老鼠,又混杂着一丝铁锈的甜腥。
陈浮的脚步猛地顿住,那深入骨髓的社畜“被迫害妄想症”DNA瞬间被激活。他的眼神从惺忪变得锐利,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麻烦的味道。
他循着气味,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院子角落里晾晒草药的竹架。
那里,一只灰毛野兔正贪婪地啃食着他昨天刚采来、准备入药的“静心草”。
这本没什么。
但问题是,那只兔子的眼睛,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浑浊的、布满血丝的暗黄,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点鬼火在幽幽跳动。它的动作僵硬而狂躁,啃食草药的样子不像在进食,更像是在发泄一种无名的憎恨。
更让陈浮头皮发麻的是,随着它的啃食,一股极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正从它身上逸散出来,污染着周围的草药。
“月蟾,别动!”陈浮低喝一声。
小丫头闻声抬头,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看向那只兔子,小鼻子嗅了嗅,然后嫌弃地皱起小脸,奶声奶气地对陈浮说:“哥哥,那个东西……不好吃,脏。”
连月蟾都说“脏”的东西,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麻烦。
陈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安全区,他画地为牢的浮云观,被污染了。
这只兔子不是误闯,它是被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扭曲”后,循着生机而来。今天是一只兔子,明天会不会是一头熊?后天……会不会是山下那些他避之不及的“诡异”?
一想到自己的清静日子可能就此被打断,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应付这些“垃圾”,陈浮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烦躁和恶心。
“孽畜!”
他抄起墙角的扫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那只被污染的野兔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抬起头,一双暗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浮,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活物的嘶吼,竟不闪不避,疯了一般朝陈浮扑来!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带起一阵腥风。
陈浮瞳孔一缩,手腕一抖,看似软趴趴的扫帚在他手中竟如一根铁棍,“啪”的一声,精准地抽在野兔的头上。
一声闷响,野兔被抽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一缕比之前浓郁数倍的黑气从它尸体上升腾而起,旋即被道观内无形的清气净化消散。
【叮!您已斩杀‘被低语污染的生灵’,获得熟练度点数:3。】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陈浮却毫无喜悦。
他看着地上那几株被啃得乱七八糟、沾染了黑气的静心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都得扔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我昨天下午晒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太阳才采回来的!”
这不是损失几株草药的问题。
这是他的劳动成果被毁了,他的安全感被挑衅了,他未来可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行。”陈浮眼神坚定起来,“绝对不行。”
他可不想以后每天起床都要玩“塔防游戏”。
“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彻底挡在外面。”
他先是试了最笨的办法,花了一个上午,用竹子和藤条把道观的缺口和矮墙全都加高加固了一遍,累得满头大汗。
月蟾则抱着她的破布娃娃,蹲在一旁,一边啃着陈浮给的桂花糕,一边好奇地看着哥哥忙活。
“哥哥,你在做新家吗?”
“不,”陈浮擦了把汗,咬牙切齿地说,“我在装防盗窗。”
然而,到了傍晚,一只被污染的猴子,直接无视了那些物理篱笆,轻易地翻了进来,目标直指供桌上给三清道祖的野果。它那双眼睛和死兔子如出一辙,充满了暴戾和疯狂。
陈浮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它,又收获了5点熟练度。
但这让他更加烦躁了。
物理防御无效。
这意味着,他必须动用“超自然”手段。
他走进那间堆满杂物的偏殿,也就是便宜师父留下的“藏经阁”,开始在积满灰尘的书堆里翻箱倒柜。
“烦死了,烦死了……”他一边翻,一边碎碎念,“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待着?我上辈子是刨了谁家祖坟了吗?这辈子要受这种罪……”
月蟾也跟了进来,学着他的样子,搬起一本比她脸还大的经书,结果“哎哟”一声,连人带书摔了个屁股蹲。
陈浮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拉起来,拍掉她身上的灰。
“别捣乱,去找你的娃娃玩。”
“哥哥在找什么?”月蟾仰着小脸问。
“找一个能让所有坏东西都滚远点的‘篱笆’。”
终于,在一堆残破的符箓图谱下面,他摸到了一本薄薄的、封面已经泛黄发脆的小册子——《道法初解》。
吹开灰尘,他快速翻阅。
【引水术】、【生火术】……这些都是生活技能,没用。
【静心咒】?是让闯进来的诡异心平气和地离开吗?扯淡。
直到他翻到某一页,目光定格。
【八卦步】。
“步踏八卦,方寸挪移,可趋吉避凶。”
陈浮的眼睛瞬间亮了。
“趋吉避凶”……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要的不是杀伤力,不是毁天灭地,他要的就是“别来烦我”!让一切麻烦在靠近他之前,就自己拐弯滚蛋,这才是懒癌患者的终极梦想。
他立刻调出系统面板。
【宿主:陈浮】
【掌握道法:金光咒(神临)、净天地神咒(神临)……】
【剩余熟练度点数:1255】
看着这一千多点熟练度,陈浮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座血肉工厂的恐怖,以及那个被无数手臂撕扯的怪异身影。这些点数,是他用直面恐惧换来的“精神损失费”。
他本来想省着点用,万一再遇到什么硬茬,还能靠着“大力出奇迹”保命。
但现在,为了捍卫自己“宅”的权力,为了能安心睡个好觉,他别无选择。
“长痛不如短痛,一劳永逸!”
陈浮下定了决心,对系统下令:“系统,把所有熟练度,全部加在【八卦步】上!”
【叮!消耗熟练度点数1255,道法·八卦步已达到100%,晋入'神临'之境!】
【八卦步-神临】:足踏乾坤八卦,暗合天地至理。施展者行走坐卧,皆在阵中。其所在之地,将自成一方“绝对领域”。领域之内,时空微乱,因果不沾。心怀善意者如沐春风,心存恶念或被污染者,如陷迷途,不辨东西,将自行远离,永世不得其门而入。此为——“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闲人免进。”
一股庞大而玄奥的感悟洪流般涌入脑海。
陈浮感觉自己的双脚不再是踩在青石板上,而是踩在了一张无形的天地棋盘的节点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古老的符号在他意识深处流转生辉。
他闭上眼,感受着这股力量。
“原来……不是我走,是让路走。”
他站起身,在月蟾好奇的目光中,开始绕着小小的道观散步。
他的步伐看似闲庭信步,左一步,右半步,时而停顿,时而后撤,不成章法。但在看不见的维度里,整个浮云观乃至后山的山体磁场、空间结构,都在随着他的脚步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
空气变得更加清新,阳光似乎也柔和了三分。道观内原本若有若无的清圣之气,此刻变得如同实质,将整个道观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圈走完,陈浮回到了院子中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好了。”他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懒散笑容,“这下‘篱笆’算是扎好了。”
他看着旁边一脸懵懂的月蟾,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连只苍蝇都别想不经我同意就飞进来。总算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与此同时,浮云山下百里之外。
一位身穿黑袍、气息阴冷的修士,正驾驭着一团黑雾急速而来。他怀中抱着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正疯狂地指向浮云山的方向,散发着贪婪的红光。
“没错,就是这个方向!如此精纯的生机,定有异宝出世!或是有大能坐化,留下了洞天福地!”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不惜耗费精血,再次加快了速度。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浮云山地界的一刹那,他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扭曲。
前一秒还是清晰的山脉轮廓,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迷雾。他怀中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地乱转,最后“咔嚓”一声,竟直接碎裂开来!
“噗!”
黑袍修士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满脸骇然。
“不可能!这是……这是先天八卦阵?!不,比那更恐怖!是……是言出法随的天地禁制!此地有绝世高人坐镇!”
他惊恐地望向那片看似平静的山脉,仿佛看到了一尊俯瞰苍生的神祇,正用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他这只蝼蚁。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前辈恕罪!晚辈无意冒犯,这就滚!”
他连滚带爬,调头就跑,速度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鬼地方,这辈子都不能再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