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与伊雯抵达城市废弃实验区，在密封的旧军用设施中找到一台古老的“思维脱网舱”。该装置能让意识脱离系统网络，转入真正不可追踪的物理人格壳。
风沙从断裂的防爆门缝中灌进来，卷起灰色的数据粉尘。
莱恩用双手合力推开门扇，钢制的金属摩擦声像废弃代码在悲鸣。门后，是一座像巨型胶囊一样的银色装置，沉睡在冷藏环境中，外壳覆盖着电磁锁与古旧的线路符标。
伊雯半跪在设备旁，手指在接口上轻轻滑过，读取电流流动的脉动。她的意识波动正持续增强，每一次同步都像将记忆撕开再缝上。
“快了。”她轻声说，“我还能撑三次链路内爆。”
莱恩看向操作台。显示屏虽然锈蚀严重，但还能运转。他按下主键——屏幕亮起：
【设备型号：ExoCoreL1-“零律体”】
【状态：可用】
【系统校验码……不匹配】
【用户主控编号：L·Prime】
【警告：设备已被重新绑定·当前用户非合法主控者】
他皱起眉头。
“这个舱以前有人用过……而且，他们是以‘莱恩’的身份授权的。”
伊雯一愣：“你？”
“不是我。”莱恩低声，“另一个我。”
他输入备用识别序列，试图强制解除主控绑定。舱体缓慢打开，内部闪烁出蓝光——是准备状态，但伴随一个跳出的信息框：
【欢迎回来，L·Prime】
【系统识别：潜伏完成·主体意识回收阶段开启】
屏幕下方，红色文字开始闪动：
【原始人格体正在同步登陆】
【倒计时：180秒】
莱恩退后半步。
那不是系统警告。那是通告——原体回归。
三分钟内，一个被称为“L·Prime”的意识体将入场。
他不是外来者。
不是敌人。
不是替代体。
他是——莱恩真正的原始人格主控。也许是，他最初的自己。
莱恩和伊雯对视，空气仿佛凝固。
三分钟后，他们将面对那个问题：
——谁才是“真正的莱恩”？
——而她，会选哪一个？
倒计时继续：
【原始人格体登陆同步：倒计时00:02:36】
伊雯缓缓走到显示器前，手指点触屏幕。系统识别到她的意识接口权限，激活了一段只对她开放的信息：
【私密指令·接收者：E-03Neya】
【发送者：L·Prime】
【信息解锁中……】
文字浮现，带着旧字体的沉稳：
“伊雯。”
“如果你读到这些，说明E-404没有失败。”
“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的。三年前，我放弃了你。”
“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以为爱是一个干扰项。”
“我把自己分裂——把‘怀疑’和‘情感’打包，送入一段无主身份体内。”
“你现在站在的这个‘莱恩’，是我剥离出去的感情本体。”
“而我，留下了‘理性’。”
“现在，是回收的时间。”
“你可以和完整的我回归。你值得一个不会崩溃、不需要你救的人。”
她读完，一言不发。
莱恩站在一旁，像站在审判席上，额角隐隐跳动。
他低声说：“他不是说谎。”
“我知道。”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碎，“他一向不说谎。”
“你要走吗？”
她缓缓转头，眼神深如封闭的海底：
“你知道我怎么发现你不是他的吗？”
他摇头。
她走近一步，轻轻说道：
“因为他从来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莱恩怔住。
她轻轻一笑：
“你那句‘你叫什么名字’，不是模拟，是选择。”
倒计时继续：
【原体到达·00:01:08】
伊雯转向操作台，按下设备的备份分流键。
“我们还有一分钟。”她说，“我想见见他说的‘完整版本’。”
“你不怕？”
“我怕。”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但我也想知道，我曾爱的人，是否还能对得上我现在的你。”
她转头望他，目光温柔又锋利：
“我不是要选最完整的那个。”
“我是想确认——你不是他。”
倒计时归零。
【L·Prime·主体意识映射·登陆完成】
设备主屏中央的蓝光缓缓扩散成一个人影——不像影像，也不是全息投影，而是一种理性具现。
他站在那里，身形与莱恩几乎无异，但姿态更挺拔，声音低沉、清晰，每一字如协议条款。
他扫了一眼莱恩，然后直接看向伊雯：
“我回来了。”
伊雯没有回应。
L·Prime继续：
“我知道你会犹豫。你正在权衡——过去的爱和现在的依赖，哪个更真实。”
“但请听我说：我才是那个陪你完成三十一次情感建模的人。我是唯一合法身份持有人，是你全部训练数据的对照标准。”
他向前一步。
“这个人——”他指着莱恩，“只是我分裂出的一个情绪锚。他的记忆、他的选择、他的痛苦，都是我曾经弃置的内容。”
“你想把自己交给一个曾是实验废料的个体吗？”
伊雯没有看莱恩，只盯着L·Prime。
“你来接我，是为了什么？”
L·Prime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修复我的完整性。”
伊雯轻轻一笑：“不是为了我？”
“你是我存在的一部分。”L·Prime冷静地说，“你不是真正的人格。你是我内部情感系统的一段深度记忆。”
“我让你存在，是因为我曾想尝试‘爱’会带来什么计算误差。”
莱恩忽然开口，声音低哑：
“你没有资格说她。”
L·Prime不看他，只道：“你是我造的。”
莱恩一步步走上前，每句话都像在拼命压住胸腔中的火：
“是。你把情感从自己身体里切出来，丢给我。”
“然后你回来告诉我，我只是你的一块废情模拟？”
“她在我快疯的时候给我留过一个吻。”
“你，在她快死的时候只留下公式和数据。”
L·Prime终于看向他，第一次露出情绪：“那是逻辑的选择。”
“我选择她。”莱恩一字一顿。
L·Prime静了三秒，然后转向伊雯，冷静开口：
“选择吧。”
“如果你回到我这里，我会修复你，让你永不再崩溃。”
“如果你留在他那边——你将变成非法意识，永不被系统承认。”
伊雯沉默了。
她走向莱恩，站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L·Prime。
“你是我建构的伊雯。”
她轻轻地摇头。
“我是那个，在你丢掉感情之后，还想再爱一次的人。”
“你不是我选的。”
“他是我选的。”
L·Prime不说话。
只是低声吐出一句：
“系统不会认同这段关系。”
伊雯淡然说：
“那我们就别让系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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