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却睡得很安稳，甚至打起了呼噜。
最后还是被满囤推醒的。
等他睁开眼时，轧钢厂就在五十米开外了。
“西方哥，到地方了。”
“又喊西方哥。”下车后，赵西方随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嘿嘿，大哥。”守亮挨了打也不生气，还伸手帮他摘掉身上沾的杂草。
“你们俩今天就别去那个老屋了，直接回村里。”
赵西方整理着衣服说：“等中午再辛苦一趟，把六奶奶接到城里来。”
“知道了，哥。”两人齐声应道。
安排好他们今天的任务后，他让满囤先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快步走进厂里推出自行车，把地瓜和猪肉放在车后座上，又往厂里走去。
刚才进门时，他亮了亮临时工作证，保卫员就挥手让他进去了。
可当带着麻袋再次要进场时，却被拦了下来。
“同志，带的什么东西需要检查一下。”保卫员指着麻袋说。
“一袋地瓜和一袋猪肉。”
“嗬！”门卫凑近麻袋口往里看，眼睛一亮，“这肉看着可真新鲜！是给食堂送的？”
“嗯，应该是吧。”
赵西方点了点头，迟疑地说：“我是刚来的采购员，这些东西该怎么安排我也不太清楚。”
“刚来就能搞到这么紧缺的东西，小伙子有前途啊。”
保卫员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挥手示意道：“进去吧，你们刘科长刚才已经来了，快点进去别堵着门。”
“哎，知道了，同志。”赵西方赶紧推着车往里走。
到了采购科，那些正式员工都不在，应该是去粮站上演每天都要演一次的戏码了。
办公室里，刘大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赵西方一进门，他便笑着打招呼：“哟，来得挺早嘛。”
赵西方放下麻袋，回应道：“还是没刘哥您早，看来明天得再早点，才能跟上您的节奏。”
“哈哈，你这小子真会说话。”刘大山笑着指了指麻袋，问道：“昨天出去，有收获吗？”
“收了十斤猪肉，还有五十斤地瓜。”赵西方答道。
“猪肉？”刘大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外。
昨天有人完成了一万斤粮食的任务，已是个好消息，没想到快到月底，终于有人收回猪肉了。
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说：“好小子，快打开让我看看。”
“好的刘哥。”赵西方赶紧打开了两个麻袋。
刘大山没看装地瓜的袋子，目光落在另一袋猪肉上。
哟，这是八分肥两分瘦的新鲜肉。
他看向赵西方，眼神意味深长地问：“这些你打算都交上去？”
赵西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说：“我给您留了五斤呢。”
“给我留了五斤？”
刘大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比划了两下：“这么多？”
“这哪儿多啊！”
赵西方诚恳地说：“我就是个临时工，您还让我用自行车，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以后有什么东西，肯定都会想着您。”
“不错不错，好小子，真有你的，我果然没看错你，哈哈哈哈。”刘大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满脸灿烂。
“那我那份呢？”
“等会儿交完货，我就给您送到家里去。”赵西方立刻保证。
“好好好。”刘大山满意地点头，说：“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入库。”
他亲自带着赵西方去了食堂仓库。
保管员老赵头是个瘦小利落的老头，做事格外认真。
看到肉被提过来，就指挥赵西方把地瓜和猪肉分别卸到指定位置。
验货是重要环节。
赵保管先凑近猪肉，仔细查看色泽、弹性，又凑近闻了闻气味，还在肥膘上用力按了按，确认新鲜无异味。
地瓜也随机抽了几个，掰开一点检查有没有破损和霉烂。
整个过程中，刘大山都抱臂站在一旁看着。
“嗯。”
赵保管终于点头，说：“肉是好肉，地瓜也实在。”
他从桌上拿起复写纸垫好，抽出三联入库单，快速写了起来。
上面写着品名、数量、规格、供货人、日期。
单子开好后，他撕下第一联存根联收好，把第二联入库联和第三联记账联递给刘大山。
“刘科长您看看，数量和质量都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刘大山接过单子，快速扫了一眼，掏出钢笔在验收人处签了名，又把单子和笔递给赵西方，说：“西方，签下交货人。”
赵西方接过笔，在刘大山名字旁边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填好了，刘哥。”
刘大山接过来，说：“跟我去财务科结账。”
刚要走，就被赵保管拦住了。
刘大山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头也不回地说：“晚上带着酒到我家再说。”
“呸，谁他妈能喝得过你。”老赵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乐呵呵地等着下班了。
财务科就在隔壁。
会计坐在玻璃隔断后面，从窗口接过入库单的记账联。
刘大山趴在小窗上，说：“老周，昨天没提前给这小伙子开预支，你今天得把货款结了，顺便把下个月的采购经费也签了。”
周会计扶了扶眼镜，接过入库单，又翻开厚厚的账簿。
“知道了！催什么催，急着回家喝奶啊？就不能等我先对完账。”他拿出算盘，对照着单子上的数量和厂里定好的收购价，手指飞快地拨弄着。
“行，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刘大山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那咱们就看看谁哭的时候多，以后的招待费都不想报了是吧？”周会计甚至没抬头，威胁道。
“我能怕你？要是碰上计划外的价格上涨，你敢不给我必要的开销，我非搬出李主任来压你不可。”
“就你歪理多！以后你的白条子，找李主任提前打个请示报告，等他批了特事特办，我再给你报销！”周会计没好气地说。
“你看你，又不乐意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啊，老赵也去。”
“那我看在老赵的面子上，就去吃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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