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守亮他叔？！就眼看着侄子不懂事在外头乱花钱？你说你不该挨打吗？”村长没好气地骂道。
“那茂粮还是他亲叔呢！”茂田揉着火辣辣的后背，小声嘀咕了两句。
“少废话！谁让你离老子手边最近的！”
村长撒完气后，语气缓和了些说：“西方啊，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了，知道吗？过日子，得细水长流才行！五个包子你自己吃多好，给他们俩干什么。”
在村长与族中长辈们眼中，村里所有的营养品都理应归赵西方所有，其他人若是吃了，那简直是无端浪费。
“我明白了，六爷爷。”
赵西方接纳了这份好意，不过应允是一回事，实际会不会照做又是另一回事。
只要村里的粮食能越来越充足，自然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讲完今天有人下跪索要东西的事儿后，他顺势说道：“六爷爷，往后我恐怕得经常往那四合院那边跑，要和他们打很长时间的交道。”
“哦？”
村长把烟袋锅子往炕沿上磕了磕，说道：“要是这样，就更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咱们村里的那些年轻媳妇不太管用，这事儿还得让你六奶奶去办。”
“六奶奶？”赵西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
在他的记忆里，六奶奶总是坐在炕头纳鞋底，而且村长还时常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她也从不反驳。
让她去和贾张氏那种泼辣的妇人对峙？
能行吗？
六爷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带着点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小子，你这是把人看轻了！你六奶奶是因为上了年纪，现在被我按着性子呢。想当年我刚当上村长的时候，要是没有她在背后稳住局面。”
他用烟袋锅子指了指对面的几个兄弟。
“问问你这些爷爷们，他们能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听我的吗？”
被点到的几个爷爷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弟妹，那时候确实很厉害。”二爷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老嫂子年轻的时候，村里谁不忌惮她三分？”七爷爷也跟着附和道。
“听见没？对付几个城里女人，你六奶奶那是轻而易举！”
小孩子不懂事，只想着找个脾气暴躁的，却不知道这种事情，越是年纪大的人出面，越能站得住脚。
村长说完这话，又回到了正事上，问道：“你明天跟着一起去吗？”
“要去的。”赵西方点了点头。
“地点也不能换，就和那些换粮食的人定在那儿了？”村长又问。
“嗯，至少两三个月不能换，他们那些人也不好换住处，换得太频繁了。”赵西方随便找了个理由说。
“也是，换得太频繁容易出问题，他们都是冒着风险干这事的，是得小心些。”
村长就这么相信了，然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拍板决定说：“那到时候你别跟着瞎搅和，刚开始闹起来的时候不能露面，等快结束的时候，你再出来当好人，还要装得孝顺懂事，但又得扮演调解人的角色！明白了吗？”
“哎，知道了。”
赵西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立刻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六爷爷，这两天就要秋收了，我给村里弄来了三十斤猪肉，今晚就送过来。”
“三十斤？！”在座的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村长也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留下十斤，剩下的趁着新鲜赶紧拉去再换点粮食回来。”
“六爷爷。”
赵西方表达了不同的想法：“地瓜我也弄来了四百多斤，咱们村里的存粮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些肉，还是让村里人先吃到肚子里吧。秋收是重体力活，没点油水垫着，人真能累垮。身体熬坏了，以后还怎么种地？”
村长和兄弟们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
肉是赵西方弄回来的，他心里惦记着村里人，愿意让大家补点油水，那就听他的。
等人都走了以后，村长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还夹杂着六奶奶平静的回应。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还有东头茂才家的，明天跟我进城一趟，让她们都穿得整齐些，该骂就骂，该哭就哭，别给我出岔子。”
那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反而透着一股顽强的劲头。
第二天四点左右，满囤和守亮拿着热好的鸡肉和鸡蛋，拉着板车来叫他起床了。
赵西方看着天空稍微有点光亮，打趣道：“你们俩今天怎么不半夜过来了？”
守亮一边给他摆好碗筷一边说：“今天知道路了，我和满囤走慢点，最多两个小时也能拉到地方。我两点多去找六爷爷，他说让你多睡会儿。”
“你们俩也跟着吃点吧，这些我吃不完。”赵西方指了指碗里堆着的鸡肉块和剥好的鸡蛋。
守亮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口袋，说：“不了，大哥。你吃不完就留着中午再吃，我们都吃过了，还带着八个窝头呢。”
应该是自己昨天说买包子的事，让村长说了他们一顿。
“你们俩是听六爷爷的，还是听我的？”赵西方故意板起脸。
“听大哥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那就好，以后我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咱们都好好养身体，以后好带着全村人致富，顿顿吃肉，住小洋楼。”
“嘿嘿！”守亮咧嘴憨厚地笑了笑。
满囤的嘴角也悄悄向上扬了扬，大哥说的是全村人，而不只是赵家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些外姓人家，也能跟着一起过上好日子？
赵西方这次出门很是讲究。
他直接把头枕在十斤肥猪肉上，脚下垫着五十斤地瓜。
两个弟弟，一个给他举着蒲扇遮阳，一个小心翼翼地拉着板车，尽量避开土坑绕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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