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边没什么能买的,三个人赶紧换到了另一个柜台。
“同志,火柴怎么卖?”
“自己看。”售货员用手指了指写着价格的木板。
“不用票吗?”
“神经病,这都是凭本购买的,一家一个月只能买五盒!这点常识都没有?”
他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买不了火柴,赵西方就想再买点别的,问道:“同志,麻绳怎么卖?”
满囤连忙拉了拉赵西方的袖子,拦住他说:“大哥,绳子咱们村里自己能搓,这个就别买了吧。”
“六爷爷他们搓的那些绳子不结实。”
赵西方摇了摇头说:“咱们买点好用的,免得地里的犁套三天两头就断。”
“同志,麻绳怎么卖?”他见售货员没搭理,就又问了一遍。
“八毛一斤。”
“来十斤。”赵西方很干脆。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要有生产队的需求证明!”
“啊?”赵西方愣了一下。
“证明!”售货员提高了音量。
“呃,没有!”
“没有买什么麻绳?真倒霉!”售货员啐了一口,转过头去。
赵西方耐着性子问:“同志,有不需要票和证明的吗?”
售货员斜眼看着他们手里刚买的那堆鼓鼓囊囊的东西,翻了个白眼,拖长了声音说:“钉子按大小分,小的三分一个,大的五分一个,每个人最多买二十个。”
“来六十个大的,六十个小的。”赵西方算得很快。
“听不懂人话啊?限购!”售货员把蒲扇拍在了柜台上。
“那就大的三十个,小的也三十个。”赵西方这才反应过来,限购是把大小钉子算在一起的。
售货员却把手里的抹布往柜台上一扔,扭头朝里面喊道:“淑珍!你出来在前头照看一下!我去仓库盘盘货!”
“哎,来了来了秀兰姐!”里面有人回应着,一个年轻点的女售货员小跑着过来。
她站定后,脸上还带着点笑容,对着柜台前的赵西方三人问道:“同志,要点什么?”
语气虽然不算热情,但至少是正常的询问。
赵西方这几天见过太多势利的人,对刚才那个售货员的表现一点也不意外,倒是这个淑珍态度这么和善,让他有点不习惯。
“同志,麻烦来三十个大钉子,三十个小钉子。”
“好的,还要点别的吗?”
“针,来一包。线,黑的和白的各来两桄。”赵西方继续点着东西。
在这边买完东西后,三人又找了个没去过的柜台,继续采购。
“同志,卫生纸怎么卖?”
这个必须得买!票早就准备好了!
这两天用土疙瘩擦屁股,他觉得自己都脏了。
“红草纸,四毛一斤,每个人最多买五斤,白卷纸八毛一斤,要一斤生活用纸票。”
“来五斤红草纸。”那就先买不用票的!
守亮在柜子上的纽扣堆里挑选着,花五分钱买了几个厚实的大铜扣子,打算带回去给媳妇用,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就在他掏钱结账的时候,赵西方眼尖,瞥见布匹柜台底下有个大柳条筐,里面堆满了形状各异的碎布头。
筐子边上歪歪扭扭地插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零头布,免布票,按斤计价,售完即止”。
他走过去指着筐子问:“同志,这布头怎么卖?”
“一块五一斤,都是裁剩下的边角料,拼拼凑凑还能凑合用。”售货员这回多说了几句,大概是看这堆高价的破烂终于有人问了。
“限购吗?”
“不限购你还能都买了啊?”售货员带着点嘲讽。
“对!都要了。”赵西方说得干脆利落。
售货员愣了一下,这才正眼打量他,接着把筐里的布头一股脑倒进大秤盘里,把秤砣绳子捋了又捋,秤杆压得低低的,不多不少正好十斤。
“十五块。”赵西方数出一沓毛票递了过去。
在供销社买完东西后,赵西方把自行车往轧钢厂的车棚墙根一靠,连采购科的门槛都没碰,转身就走了。
明天带着十斤猪肉回去,底气肯定足得很。
回村的路上,满囤和守亮拉着的板车跑得飞快,车轮都快离地了。
两人轮流换着手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就怕突然蹿出个劫道的。
赵西方躺在车上,身子随着颠簸一上一下地晃着。
两人怕他在路上不舒服,特意把买来的碎布片铺在了他身下。
一开始跑得太猛,风一吹,就有几片碎布被掀飞出去。
守亮就在车后面跟着捡回来。
最后还是在上面压了一层枯草,碎布才不再乱飞。
赵西方看着两个弟弟累得满头大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满囤,停下吧,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
满囤以为是颠簸得他不舒服了,停下脚步说:“大哥,要不我再给你多垫点草吧!”
“不用不用!”
赵西方摆了摆手制止,指着身下沾了草屑的碎布说:“你看,这样都把布弄脏了。”
旁边的守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咧嘴笑着说。
“布脏了怕啥?搓两下就干净了!大哥你要是被颠散架了,咱村可没地方给你换零件去!”
守亮说完,拍了拍结实的车板,示意赵西方安心躺着。
赵西方:“……”
这次回到村里,天还亮着。
村口有不少人聚在那里乘凉。
众人见到赵西方,本来还想问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可目光一落到板车上的那些东西,话题立刻就变了。
“西方啊,这都买了啥?怎么满满一车呢?”春花婶大声问道。
“婶子,就买了点盐,还有些碎布头。”赵西方撑着坐起身,从板车上下来。
“咦?这叠红纸是干啥的?”二爷爷眼神好,准确地指向那摞卫生纸。
“这个是我买给自己用的。”
赵西方含糊地说,主要是怕这些长辈知道这是用来擦屁股的,又要念叨他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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