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神世界。
稻妻，天守阁。
雷电将军那张万年不变的，如同人偶般精致的脸上，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剧烈的波动。
她的身后，一心净土内的雷电影，更是直接从冥想中惊醒，神情震撼。
“原来……是这样……”
八重神子收起了脸上那副玩味的笑容，轻轻摇着手中的神乐之铃，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影。”
“明白这位‘至高神性’，究竟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了。”
雷电影的意志，通过将军的口中，缓缓道出。
“我曾以为，‘神’，就是规则的制定者与维护者。”
“我设立‘眼狩令’，追求‘永恒’，便是以我的意志，为稻妻定下不变的‘规则’。”
“我以为，这便是神明的顶点。”
八重神子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里，再无半分戏谑。
“可你现在看到了。”
“有的存在，它不制定规则，也不维护规则。”
“它是……所有‘不守规矩者’的王。”
雷电影沉默了。
她想到了那些“异常”。
那些东西，每一个，都是对“规则”的践踏，对“秩序”的嘲讽。
它们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代名词。
“可是……连这些最‘不合理’的存在，在那个‘覆灭女巫’面前，都选择了臣服。”
“这说明……”
八重神子接过了她的话头，声音幽幽。
“说明那个女巫的‘位格’，已经高到了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层次。”
“它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在它的面前，所有小打小闹的‘异常’，都只能像孩童见到君王一样，低下它们那混乱而高傲的头颅。”
雷电将军的目光，落在了天守阁外，那片在雷暴中依旧不变的城池。
“我所追求的‘永恒’，是抵御‘磨损’。”
“是让稻妻，乃至我自身，都停留在一个不变的，最完美的瞬间。”
“这需要我用无上的武力，去斩断一切试图带来‘变化’的敌人。”
雷电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我怀疑。
“可这个‘覆灭女巫’……”
“它本身，就是最极致的‘变化’，也是最彻底的‘终结’。”
“它甚至不需要‘斩断’。”
“它只需要‘删除’。”
“我的‘无想之一刀’，能斩开空间，能斩断因果。”
“可我能……斩到一个‘不存在’，并且能让‘斩’这个行为本身都变得‘不存在’的敌人吗？”
八重神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了光幕，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次元。
“影啊，你的‘永恒’，是建立在‘提瓦特’这个棋盘上的。”
“你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不让棋子被风吹走，被时间腐蚀。”
“但这个‘覆灭女巫’，它是那个可以直接掀翻棋盘，甚至把棋盘烧掉的……‘人’。”
“现在，我终于有点理解，‘至高神性’这四个字的分量了。”
“那不是凌驾于七神之上的神。”
“那是凌驾于‘神明’这个概念本身之上的……某种东西。”
“一种……我们永远也无法触及，无法对抗，无法理解的‘真实’”
光幕之上。
那行由Dr.Mo书写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绝望的白色文字，开始如水波般晃动。
【抱歉，我们又搞砸了。】
【——Dr.Mo】
这行字，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消散在了纯黑的背景之中。
诸天万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画面太过震撼，那结局太过绝望。
成百上千个“龙”级以上的灾害，组成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军团，却只是为了去朝拜它们的“神”。
而那个被称之为“神”的存在，仅仅是“存在”，就足以扭曲现实，删除万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段影像已经彻底结束的时候。
光幕，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任何录像或者监控画面。
而是一片……充满了冰冷、客观、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文档。
纯白的背景，黑色的宋体字，就像一份最标准不过的官方报告。
然而，报告最上方的标题，却让无数世界的强者，瞳孔骤然收缩。
【项目：SCP-CN-1250“覆灭女巫”】
【附录档案：ADYTUM-001-LOG-997】
【记录员：Dr.Mo】
【警告：本档案记录的事件已触发XK级世界末日情景。档案本身可能携带模因危害或认知危害。非指定人员请立刻移开视线，并接受记忆删除。】
【蓝星历2045年2月15日。】
【“覆灭女巫”在收容失效后的第17天，停止了物理性的扩张。】
【它开始转变自身的存在形态。】
【根据唯一叙事层抗体的观测与记录，SCP-CN-1250，‘覆灭女巫’，将自身的存在形式，由‘空间湮灭现象’，转变为了一种抽象的，可传播的……情绪。】
【该情绪，被基金会临时命名为：“孤独”。】
【一种绝对的，无法被任何外在事物所填补的，指向最终虚无的“孤独感”。】
【它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模式，进行蔓延。】
【我们将其称为：“孤独病毒”。】
【传播方式：与A型流感病毒高度相似。】
【通过空气、飞沫、接触等方式，在人类社会中进行高速传播。】
【由于“覆灭女巫”的存在形态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其大部分物理特性消失，导致基金会前期建立的所有物理性、概念性、现实扭曲性的监测与警报系统，全部失效。】
【基金会各分部，未能在第一时间，对“覆灭女巫”的新形态，做出有效反应。】
【这导致了“孤独病毒”的危害，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几何级数地……扩大。】
【蓝星历2045年3月2日，上午9时47分。】
【全球范围内，同时发生了一次高强度的“CK级现实重构事件”。】
【此后的十年间，“孤独病毒”的效应，扩散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人类的社会结构，开始从内部，悄然崩溃。】
【世界范围内，新生儿出生率，下降了97%。】
【全球平均自杀率，上升了800%。】
【人类，正在以一种最安静，最体面的方式……走向灭亡。】
【记录终止。】
【愿我们，能被铭记。】
【——Dr.Mo】
……
洪荒世界。
紫霄宫内。
三清与女娲，皆是圣人之尊，万劫不磨，心如止水。
但此刻，四位圣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情绪’为形，以‘病毒’为法，侵蚀众生魂魄。”
元始天尊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撼。
“此等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已经不是神通，不是法术。”
太上老君，这位无为的圣人，手中的拂尘，竟也微微一颤。
“是‘道’。”
“它将自身的‘道’，化作了众生的‘劫’。”
“何为孤独？离群索居，心无所寄。”
“当世间所有生灵，都陷入了这种绝对的‘孤独’之中，便再无繁衍的欲望，再无生存的意志。”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它甚至没有‘兵’这个概念。”
“它只是改变了众生的‘心’，便终结了一个世界。”
女娲娘娘的脸上，满是悲悯与惊悸。
她身为造人之圣，最能感受到那份绝望。
“新生儿出生率下降九成七……自杀率暴涨八倍……”
“这意味着，人族，这个物种，从根源上，放弃了‘存在’的权力。”
“这比任何屠杀，都要来得……彻底。”
“屠杀，尚有幸存者，尚有复仇的火种。”
“而这种方式……连火种本身，都自己熄灭了。”
元始天尊的目光，落在了那句“CK级现实重构”之上。
“最让吾感到心惊的，是那所谓的‘现实重构’。”
“抹去一个组织存在的‘历史’……”
“这便是……直接篡改了‘过去’！”
“因果之道，时间长河，在它的面前，竟好似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团！”
通天教主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他那总是充满了昂扬战意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迷茫。
“兄长所言极是。”
“吾之诛仙剑阵，号称非四圣不可破，可斩断一切因果，颠倒时空。”
“但那也只是‘斩断’与‘颠倒’。”
“是在已有的‘画卷’上，添上几笔，或者撕开一道口子。”
“而这个‘覆灭女巫’……”
“它……是在直接修改画卷本身的内容！”
“它能把画卷上的‘山’，直接改成‘海’，还能让所有看过这幅画的人，都认为这里……从来都只有海！”
太上老君幽幽一叹，声音飘渺。
“这等存在，已经可以被称之为‘道’的具现化了。”
“只是……不知是哪一条‘大道’。”
“是‘终结’之道？还是‘虚无’之道？”
“吾等圣人，虽能言出法随，代天行罚，但归根结底，也是在‘天道’的框架之下。”
“而它……似乎已经凌驾于那个世界的‘天道’之上了。”
“它，就是它自己的‘天道’。”
女娲的目光，望向了无尽的混沌虚空，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遥远的问题。
“盘古父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才有了这洪荒世界。”
“吾等圣人，亦是在父神的遗泽与天道的眷顾下，才得以成圣。”
“可若是……连‘天道’本身，都会被‘删除’呢？”
“若是有一天，‘盘古开天’这段历史，被从根源上抹去……”
“那吾等……又将归于何处？”
四位圣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他们无法回答。
因为，这已经触及到了他们存在的……最底层逻辑。
……
斗破世界。
中州，星陨阁。
萧炎的身体，微微靠后，倚在了椅背上，那张总是充满了自信与桀骜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凝重。
他的指尖，一缕小小的，呈现出二十三种色彩的火焰，在不安地跳动着。
那是帝炎，是万火之尊。
但此刻，连这缕火焰，似乎都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次元的，无法理解的寒意。
“老师……”
“我……有点看不懂了。”
萧炎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身旁的药老，灵魂体一阵波动，显然内心也极不平静。
“何止是你看不懂。”
“为师活了这么多年，自问见识过无数奇人异事，强者手段。”
“焚山煮海，摘星拿月，乃至是斗帝强者一念间破碎虚空……”
“这些，我都能理解。”
“因为它们再强，也终究是‘力量’的延伸。”
“是用更强大的‘能量’，去摧毁或改变物质。”
药老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可光幕里的这个东西……”
“变成一种情绪？”
“通过类似感冒的方式传播绝望？”
“然后……让一个保护世界的组织，从历史上消失？”
“这……这已经不是‘力量’的范畴了。”
“这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更高层次的‘规则’显化。”
萧炎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师，我不是不理解它的强大。”
“那种直接删除万物，改写历史的能力，毫无疑问是无敌的。”
“我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药老的目光转向他。
“什么事？”
萧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是它的‘动机’，或者说，它的‘目的’。”
“您看从最开始，它化作黑色肿块，抹除小镇和城市。”
“再到后来，它引发‘万魔来朝’，准备吞噬整个星球。”
“这两种方式，虽然恐怖，但都很好理解。”
“就是纯粹的，直接的‘毁灭’。”
“以它的能力，想要毁灭那个世界，恐怕只需要一个念头。”
“就像斗帝强者，想要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萧炎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核心疑惑。
“可为什么……”
“它后来要放弃这种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
“它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自己变成一种‘情绪’，一种‘病毒’？”
“然后，用整整十年的时间，去慢慢地，折磨那个世界？”
“让那个世界在一种无声的，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体面’的绝望中，自己走向灭亡？”
“这不合常理。”
药老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炎的这个问题，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一个拥有瞬间掀翻棋盘能力的存在，为何会突然对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拿走棋子，产生了兴趣？
许久之后，药老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推测。
“小炎子……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我们总是习惯性地，用我们生灵的思维，去揣测它的行为。”
“我们会去思考‘效率’，‘目的’，‘动机’……”
“可如果……它根本没有这些东西呢？”
萧炎一怔。
“没有？”
药老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对，没有。”
“你觉得，天边的晚霞，是为了‘美丽’而出现的吗？”
“你觉得，深海的巨浪，是为了‘毁灭’而拍打的吗？”
“不，它们只是自然现象。”
“是规则的体现。”
“它们的出现，没有目的，没有动机，仅仅是因为‘条件’满足了而已。”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