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
年轻警察刘辉先是愣了半秒，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向后一仰，发出一阵刺耳的爆笑。
“哈哈哈哈！就你？帮县公安局抓人贩子？你怎么不说你还帮军区抓过特务呢？”
他身边的王哥也跟着起哄：“表哥，这小子脑子有问题，八成是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
刘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用警棍指着李泽，轻蔑地摇着头。
“小子，编瞎话也得编个像样点的。还公安局，你以为公安局的门朝哪边开啊？”
他把脸凑近，压低了声音。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五十块钱，磕头。不然，就不是拘留十五天那么简单了。我会给你按个‘冒充公职人员招摇撞骗’的罪名，让你在里头好好待上几年。”
李泽没理会他的叫嚣，他的视线越过刘辉的肩膀，望向门口。
他今天把狍子肉和狼皮都带来了，就是打算办完事后，直接去趟公安局，把东西给林天队长和刘建国送去。
一方面是感谢，另一方面，也是为以后铺路。
没想到，路还没铺，就先掉进了坑里。
他本以为自己提到“人贩子”这事，对方至少会有些忌惮，去核实一下。
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这种人的脑子。
“怎么？不说话了？想通了？”刘辉见李泽不吭声，以为他怕了，得意地敲着桌子。
就在这时，派出所的门被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子探头进来：“刘哥，刚才外面市场那么吵，是出什么事了？”
刘辉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事，抓了个闹事的泥腿子，正审着呢。小张，你不在刑警队待着，跑我们这儿来干嘛？”
被称作小张的警察正要缩回头，视线无意中扫过屋里，当他看清被堵在角落里的人时，整个人都定住了。
“李…李泽同志？”
小张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讶。
他正是上次跟着林天一起去靠山屯，参与了抓捕人贩子行动的警员之一。他对这个年纪不大，却身手了得、胆识过人的年轻人印象极深。林队长回来后，可没少在队里夸他。
李泽也认出了他，对他点了下头。
刘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看小张，又看看李泽。
“小张，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小张有些激动，“刘哥，这位是李泽同志，上次咱们县里破获的那起特大拐卖儿童案，他可是首功！林队亲自嘉奖过他的！”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哥和他那个跟班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嚣张到错愕，再到一丝慌乱。
刘辉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己眼里的“穷哈哈”“泥腿子”，竟然真的和县公安局有关系，而且还是立过大功的人。
小张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他转向李泽，关切地问：“李泽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泽还没开口，刘辉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不能认怂。
尤其不能在自己表弟和外人面前认怂。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大队长手下的兵啊。”刘辉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横，原来是有后台撑腰啊。”
他斜眼瞟着小张，冷笑一声。
“小张，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在农贸市场寻衅滋事，打伤了我表弟，人证物证俱在。你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先给他站台，这是什么意思？”
小张眉头一皱：“刘辉，话不能这么说。李泽同志不是那种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刘辉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墙角的背篓，“什么误会？我看是交易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刘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他一个乡下人，平白无故帮你家林队破了案，你们队里给了他多少好处？今天他又提着这么多野味进城，是不是给你送礼来了？被我们撞见了，所以你才急着出来捞人？”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狠。
小张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刘辉指着地上哀嚎的王哥表弟，“那他这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打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乡下人，敢在市场上动手伤人，又跟你们刑警队的人拉拉扯扯，这里面要是没猫腻，谁信啊！”
周围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本来在看热闹，听到这话，也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刑警队立功受奖，他们这些基层派出所可是连口汤都喝不上，心里早就有些不平衡。现在看到刑警队的人可能要出事，不少人反倒抱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态。
小张百口莫辩。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李泽始终沉默着。
他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里那点本就不多的耐心正在快速消耗。
他本来想借着公安局这张虎皮，和平解决问题。
现在看来，这张虎皮不仅没吓住狼，反而引来了更多的鬣狗。
刘辉见小张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气焰更加嚣张。
他感觉自己不但挽回了面子，甚至还占了上风。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他走到小张面前，几乎是脸贴脸的挑衅，“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现在怀疑你们刑警队的人，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包庇罪犯！我要向所长汇报，向局里反映！”
他又转向李泽，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还有你，小子。你不仅是寻衅滋事，现在还多了一条，涉嫌行贿！”
他退后一步，大手一挥，对着门口的同事下了命令。
“来人！把他们两个都给我看起来！一个都不能走！等所长来了亲自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