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把白璃轻轻放在供桌旁的蒲团上，指尖刚碰到她冰凉的耳垂，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意。那感觉像是有人在背后吹了一口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下钻。藏经阁的青砖地面渗出细密黑雾，像有无数条黑线在砖缝里爬行，眨眼间聚成半人高的黑影。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混杂的气息，仿佛地下埋了多年的尸骨被翻了出来。砖缝间泛着湿滑的油光，踩上去怕会打滑。幽冥子的青灰面容从黑雾中浮出来，嘴角裂到耳根，原本被木刺刺穿的胸口正渗出粘稠黑血，却在落地时诡异地愈合了。
他的笑声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铁板，抬手就是一道黑芒劈来。
林川本能翻滚，后背撞在供桌腿上，疼得倒抽冷气——这哪是幻影？分明是本体！
“白璃！白璃你醒醒！”他扑过去要抱白璃，却见她眼尾泛着青，尾尖的黑丝正顺着他手腕往胳膊上爬。
那些丝线触感如蛛网般黏腻，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生命力。
突然有什么硬物硌了他掌心，低头一看，是白璃爪子里攥着的半片鳞甲，鳞片边缘还沾着她的血。
温热的血迹尚未干涸，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微弱的红光，甚至能闻到一丝甜腥。
“看清楚他的本命法宝！”
沙哑的女声惊得林川抬头——白璃眼皮没睁，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的狐尾微微颤动，尾尖银毛泛着微弱的光泽，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
他这才注意到幽冥子背后的黑雾正在凝结，一朵七瓣黑莲缓缓展开，每片花瓣都刻着扭曲的符文。
那些符文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由无数极小的血珠组成，每一颗都在缓缓流动，映出一张张模糊的脸——清羽宗历代掌门的脸。
林川瞳孔骤然收缩。三个月前在清羽宗后山，血冥老祖夺舍时用的法诀，掌心浮现的就是这样的纹路！当时他躲在树后看得清楚，那老东西临死前吼着“九幽冥莲开，时空裂隙现”，现在这朵黑莲，连花瓣上的血纹走向都分毫不差。
系统界面“叮”地炸出红光，文字像弹幕似的刷屏：
【检测到跨维度因果重叠！目标黑莲与三千年前陨落的血冥老祖存在99.7%同源性】
【警告！该黑莲非普通本命法宝，实为时空锚点载体，当前正以清羽宗护山大阵为引，试图撕裂两界壁障】
【建议宿主立即切断黑莲与阵法的联系，否则三日后世俗界将暴露于修仙者视野，因果链崩溃度 30%】
“我靠，系统你早不说！”林川抄起白璃的鳞片就扔，鳞片擦着幽冥子耳朵钉在墙上，在青砖上迸出火星，带着一缕焦糊味。
幽冥子这才露出惊色，抬手去抓黑莲，却见那花突然“活”了，花瓣卷住他手腕往黑雾里拽。
他嘶吼的声音像是金属刮过石板：“臭小子你知道什么！等裂隙打开，就算是仙尊来了也拦不住——”
话没说完突然噎住，低头看着胸口——林川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那根沾着他黑血的木刺，正以练气期修士都不如的歪扭姿势，把木刺捅进了他心脏位置。
“我知道你这种老阴货最爱说废话。”林川龇牙咧嘴地拧木刺，额角汗滴砸在青砖上，“上回血冥那老头也说了半宿大道理，结果被清棠师姐的琴弦勒成了烤乳猪。”
幽冥子的脸瞬间扭曲成青紫色，黑雾裹着他的身体开始消散，黑莲却反而涨大了一圈，花瓣上的符文亮得刺眼。
那些血珠在滚动中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沸腾的熔浆。林川这才发现那些符文不是刻上去的，是无数极小的血珠在流动，每颗血珠里都映着一张脸——清羽宗历代掌门的脸。
“这是...历代掌门的精血？”他倒吸一口凉气。
三个月前清羽宗被灭门，掌门真人的金丹都被挖走，原来全用来养这朵黑莲了！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检测到时空裂隙即将成型！当前阻止成功率23%，建议立即......”
“建议你先闭嘴！”林川吼完才反应过来，系统提示音里混着“咔啦”一声脆响——是黑莲中心裂开了一道缝，缝里漏出的光不像阳光也不像仙术，更像超市里冷柜打开时的白气，带着股让灵魂发颤的寒意。
白璃突然在他脚边动了动。
林川刚要低头看，就见她原本灰扑扑的尾羽突然炸开，几根泛着银光的狐毛“咻”地射向黑莲裂缝。
与此同时，他后颈的黑丝猛地收紧，像根细铁丝勒进皮肉——是白璃尾尖的黑丝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他！
“白璃你抽什么风——”话没说完，白璃突然拽住他的裤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往旁边一滚。
林川撞翻了供桌上的青铜灯台，灯油泼在青砖上腾起火苗，照亮了方才他站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只青灰色的手，指甲尖正滴着腐蚀性的黑液，在青砖上烧出个冒烟的窟窿。
而在那只手的上方，黑莲的裂缝里，隐约能看见半张轮廓模糊的脸，正咧着嘴笑。
那笑容无声无息，却令人不寒而栗。
林川被白璃拽着滚出两步，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砖上，眼前金星直冒。
等他捂着发疼的后颈抬头，就见方才站的位置被腐蚀出个焦黑窟窿，青烟里还飘着几缕焦糊的布料——那是他方才被划破的衣角！
“白璃！白璃你怎么样？”他慌忙翻身跪坐，伸手去扶白璃。
这才发现她原本油亮的狐尾蔫得像被霜打了的狗尾巴草，尾尖的黑丝软塌塌垂着，连最外层的银毛都褪成了灰白。
小姑娘原本圆润的脸蛋此刻瘦得尖了，睫毛颤得像两片被风吹的银杏叶。
“狐...狐狸成精也会虚成这样？”林川喉结动了动，伸手碰她发烫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皮毛就被烫得缩回——白璃的体温高得反常，像块烧红的炭。
他突然注意到她爪心还攥着半片鳞甲，血已经凝成深紫色，在青砖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嗤——”
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轻响惊得林川抬头。
幽冥子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的沙袋，青灰色皮肤下凸起根根白骨，嘴里还在发出含混的嘶吼：“不可能...我明明用了清羽宗历代掌门的精血温养黑莲...那小崽子不过是练气期...”
话音未落，他的左脚突然开始沙化。林川眼睁睁看着青灰色皮肤剥落，露出里面流动的暗金色沙粒——那是...剑阵的反噬？
三个月前清羽宗被灭门时，他躲在厨房偷听到长老们讨论护山大阵，说过“以血祭阵者，终为阵噬”的古训！
“原来你这老阴货是用自己当引子！”林川突然笑了，撑着墙站起来，“你以为用掌门精血养黑莲就能控制裂隙，结果阵灵认主只认初代血脉？”他摸了摸怀里沈清棠塞给他的玉佩——清羽宗历代掌门信物，前几天他帮清棠修琴弦时，她顺手塞给他说“比护身符管用”。
幽冥子的半张脸已经成了沙堆，剩下的右眼暴突如铃：“你...你怎么知道...”话没说完，整个人“轰”地坍成一堆暗金沙粒，顺着砖缝往供桌下钻。
林川眼尖看见沙堆里有个黑色碎片一闪而过——是黑莲的残瓣！
“系统！系统快说怎么回事！”林川踹开脚边的青铜灯台，灯油泼在沙堆上腾起火苗，暗金沙粒却像活物般避开火焰，钻进供桌下的石缝。
系统界面“叮”地弹出红色警报：
【检测到阵灵苏醒！当前目标：清除非血脉侵入者（幽冥子）】
【警告！黑莲核心碎片已融入阵基，时空裂隙闭合进度：17%】
“才17%？”林川蹲下身扒拉石缝，指尖刚碰到沙粒就被烫得缩回——暗金沙粒竟带着灼人的温度，像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铁屑。
他突然想起白璃之前说的“看清楚本命法宝”，抬头看向供桌后的石壁——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像藤蔓般爬满整面墙，正是黑莲花瓣上的符文！
“因果追溯！给我老子开！”林川咬着牙拍向眉心——系统之前提过这功能，能回溯与当前场景相关的因果线，代价是消耗三天寿命。
此刻黑莲裂缝还在“咔啦咔啦”响，缝里漏出的白气已经凝成冰碴子，砸在青砖上“叮叮”作响，他赌不起了。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林川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个旋转的玻璃球，等视线恢复，他正站在同样的藏经阁里，却比现在干净十倍。
供桌上的青铜灯台燃着幽蓝火焰，石壁上的符文泛着温润的金光，一个穿月白道袍的老者正掐诀站在供桌前，背后浮着七柄泛着星光的长剑。
“血冥，你弑师夺宝，屠我清羽山满门弟子，今日便以我本命精血为引，镇你于两界裂隙！”老者声音像晨钟，震得林川耳膜发疼。
他转头看向老者对面——那团黑雾里伸出的手比幽冥子的更粗大，指甲上还沾着暗红血渍，正是黑莲裂缝里那张脸的主人！
“老东西你疯了！用剑阵镇我，你清羽宗每代掌门都得拿命养阵！”黑雾里传来闷吼，“三百年后我必脱困，让你清羽宗断子绝孙——”
“住口！”老者挥剑斩向黑雾，七柄长剑突然合为一体，化作一道金色光链缠上黑雾。
林川这才看清老者腰间的玉佩——和沈清棠的一模一样，连纹路都分毫不差！
“吾以清羽初代掌门陈景行之名立誓，”老者咳出黑血，却笑得更烈，“纵我清羽宗只剩最后一人，也必守这两界安宁。若违此誓，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画面突然破碎。
林川踉跄着扶住供桌，嘴里泛起铁锈味——因果追溯果然耗命，他现在头重脚轻得像刚熬了三个大夜送完双十一快递。
系统界面疯狂震动，文字几乎要跳出屏幕：
【叮！检测到关键因果线揭露：清羽宗灭门真相（原剧情：被邪修屠门夺宝）→（现剧情：因守护两界壁障遭血冥余孽报复）】
【宗门灭门戏码改变度 30%！累计改变度52%，解锁时空干预权限（可小范围调整过去事件细节，消耗：剧情改变值）】
【警告！血冥老祖残魂与黑莲核心融合度89%，预计12小时后突破封印——】
“12小时？！”林川猛地抬头，就见黑莲裂缝里的白气突然变得粘稠，像倒着流的瀑布往回涌。
供桌下的暗金沙粒正顺着石壁纹路往上爬，重新聚成半朵黑莲，花瓣上的历代掌门面容突然睁开眼，同时开口：“护阵...护阵...”
白璃在他脚边动了动，尾巴尖轻轻扫过他脚背。
林川蹲下身把她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她狐毛下藏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之前被幽冥子的黑芒劈的，血早止住了，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系统，白璃的伤...”
【检测目标：青鳞狐（白璃），血脉等级：天级下等（觉醒中）。当前状态：强行催发血脉力量导致本源受损，需用九叶灵芝或时空裂隙中的星髓治疗】
林川低头看白璃皱成小包子的脸，突然想起她偷摸塞给他的薯片袋——前天他在巷口便利店买的，她蹲在快递箱上吃得腮帮子鼓成球，还说“比灵果甜一百倍”。
“行，不就星髓吗？”他把白璃轻轻放在蒲团上，从怀里摸出沈清棠给的玉佩。
玉佩碰到石壁的瞬间，整面墙的符文突然亮如白昼，供桌下传来“咔”的轻响——是块青石板陷了下去，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林川弯腰钻进密道，指尖在粗糙的石壁上摸索。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光，文字在他视网膜上跳动：
【检测到时空干预可用场景：三百年前剑阵封印现场（消耗改变度10%）】
【是否调整...】
他没看完，因为密道尽头的地面落满灰尘，却有块地方被擦得发亮——像是经常有人跪坐。
林川蹲下身，用指尖沾着口水在地上画星图，刚画出第一颗星，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
【警告！血冥老祖残魂...】
“闭嘴！”林川抹了把额角的汗，星图最后一笔刚落下，地面突然泛起蓝光。
他抬头看向密道上方——黑莲的倒影正透过缝隙照进来，花瓣上的历代掌门面容，正和他画的星图重合。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