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的突击检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三(七)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教导主任抱着一摞厚重的档案夹站在讲台上,眼镜片在日光灯下反射着严肃的光:“这次检查是例行公事,主要针对近期有‘特殊表现’的同学。”他刻意加重了“特殊表现”四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江逾和沈砚之的方向。
江逾正用铅笔头戳着桌面的橡皮,假装没注意到那道视线。他昨天刚在电竞馆熬了个通宵,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校服领口也歪歪扭扭。坐在斜前方的沈砚之却脊背挺得笔直,笔记本摊开在面前,上面是工整的课堂笔记,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江逾,沈砚之,你们俩跟我来教务处一趟。”教导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
江逾懒洋洋地站起身,顺手扯了扯书包带。沈砚之合上笔记本,动作不疾不徐,指尖在封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教导主任走出教室,走廊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教务处的办公室里,档案柜排列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味道。教导主任将两个档案袋放在桌上,推到他们面前:“你们自己看看吧。”
江逾挑了挑眉,拿起标有自己名字的档案袋。封口没有封死,他随手倒出里面的文件。成绩单、请假条、处分记录……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脸色才微微变了变。那是一张打印出来的表格,上面详细记录着他参加校际电竞比赛的时间、场次和成绩,甚至还有几张模糊的赛场照片。
“教导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江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沈砚之则拿起了另一个档案袋,里面装的是她的资料。优秀学生干部、学科竞赛获奖证书、社会实践报告……一切都无可挑剔。但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手指却顿住了。那是一篇发表在某学术期刊上的论文,标题是《基于博弈论的电子竞技战术分析》,作者署名是“江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的声音严厉起来,“江逾,你参加电竞比赛为什么不向学校报备?还有你,沈砚之,你怎么会用江逾的名字发表论文?”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江逾看着沈砚之手中的论文,又看了看自己档案袋里的比赛记录,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向沈砚之:“学姐,这事儿……”
沈砚之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江逾的视线,又转向教导主任:“主任,事情是这样的。江逾同学确实参加了一些电竞比赛,但他并没有耽误学业,相反,他的成绩一直在进步。至于这篇论文,是我们共同研究的成果,当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用了江逾的名字。”
“特殊原因?什么特殊原因?”教导主任显然不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林茵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主任,我听说江逾和沈学姐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怎么了这是?”
她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档案袋和论文。“哎呀,这不是江逾的比赛记录吗?”林茵故作惊讶地拿起那张表格,“还有这篇论文,我之前好像在图书馆见过摘要,原来作者是江逾啊!沈学姐,你居然和他一起做研究?”
林茵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办公室里的紧张气氛。江逾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沈砚之却抢先一步:“林茵同学,这是我和江逾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这不是关心同学嘛。”林茵撇了撇嘴,目光在江逾和沈砚之之间来回逡巡,“再说了,主任不是也在问吗?我觉得吧,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整天搞那些电竞比赛,像什么样子。还有沈学姐,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怎么能和他一起……”
“林茵!”江逾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怎么不能管了?”林茵提高了音量,“大家都是同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看看你,成绩那么差,还整天沉迷游戏,要不是沈学姐……”
“够了!”沈砚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林茵,我让你出去。”
林茵被沈砚之突然的气势吓了一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看了看教导主任,又看了看江逾,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教导主任、江逾和沈砚之三个人。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
“主任,”沈砚之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们这样做不对,但请您相信,我们有自己的理由。江逾同学虽然参加电竞比赛,但他一直很努力地学习,他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至于这篇论文,确实是我们共同完成的,用他的名字,是因为……”
沈砚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江逾却突然开口:“是因为我想进电竞职业战队,需要一些成绩来证明自己。而沈学姐帮我完成了这篇论文,让我有了更多的机会。”
教导主任看着眼前的两个学生,一个是公认的学霸校花,一个是有名的吊车尾,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啊……真是让我头疼。现在学校正在严查早恋和不务正业的情况,你们这样做,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主任,我们没有早恋。”沈砚之连忙解释,脸颊却微微泛起了红晕,“我们只是……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教导主任挑了挑眉,“帮着参加比赛,帮着发表论文,这叫互相帮助?”
江逾看着沈砚之微红的脸颊,心里突然一动。他想起了那些在图书馆一起补习的夜晚,想起了她偷偷塞给他的笔记,想起了她在电竞馆外等他训练结束的身影。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温暖而清晰。
“主任,”江逾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也许一开始我们确实是为了互相帮助,但现在……”他看了看沈砚之,沈砚之也正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现在,我们是真心想一起努力,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在电竞路上。”
沈砚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教导主任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眼神坚定,一个面若桃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档案袋:“算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要是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学习,尤其是你,沈砚之,你的保送名额可就悬了。还有你,江逾,要是你的成绩再掉下去,我可饶不了你。”
“谢谢主任!”江逾和沈砚之异口同声地说。
走出教务处的大门,阳光正好。江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头看向沈砚之,她正望着天边的云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学姐,”江逾开口道,“刚才谢谢你。”
沈砚之转过头,眼神明亮:“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说话,还有……帮我写论文。”
沈砚之轻轻笑了笑:“那篇论文本来就是我们一起写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谁也没有再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像是雨后的泥土,清新而湿润。
“对了,”江逾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林茵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砚之摇了摇头:“我没事。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江逾点了点头,“不过她说得也有一点对,我确实应该更努力才行。”
沈砚之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江逾:“江逾,你已经很努力了。我都看在眼里。”
江逾的心跳突然加速,他看着沈砚之清澈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快上课了,我们走吧。”沈砚之率先转过身,向教室走去。
江逾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他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只要有沈砚之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的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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