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晚舟的不断施压下,王德发女儿王娟的事,最终以涉事员工及领导被开除,林氏集团提供50万元慰问金而结束。
一个小时前,上京市权威律师所。
“林女士,我们已经尽力了。可现在法律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明确规定,现有的证据不足以支持我们进行刑事犯罪指控。而您所要求的诉求,自然也无法实行。”
肖明权,作为上京市的王牌律师,此刻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为什么?法律的作用是什么?法律的作用是为了让犯罪的成本变高。而不是让受害者受到的伤害更重。”林晚舟有些激动道。
林晚舟有些失态,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同样,我也无法接受。
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
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中,从老到死,从小到大。
我们逐渐会明白很多道理,我们会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并不是服从我们的意志。
它有不好的,也有好的,这只是对于不同的个体而言。
我们所要求的并不是绝对的公平正义,而是在普罗大众的共同认可下所制定的正义。
法律维护的是统治阶级的利益,这是高中政治的必修课程。
面对整个统治阶级的利益,个人的利益,个人的意志,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也正是我们现在所面对的。
我们认为那些人应该遭受法律的严惩,可是在正常的司法实践中,他们最多被予以警告和表面的处罚。
但是我依然相信,随着国家的发展,我们的社会会越来越进步。
最终会实现那个理想,天下大同。
“林女士,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确实无能为力。”肖明权说道。
“打扰了,多谢。”我替林晚舟回答道。
肖明权的能力很好,作为一个律师,我确实承认他的专业能力,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未免缺乏了一点人情味。
我和林晚舟出了律所门,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呢?”我问道。
“我在想,我都已经做到所有能做的了,可是为什么不能给她求来一个公平?秦宁。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林晚舟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个世界病了,在繁华的外表下,内里却腐烂着。当你去深究外表下面时,你可能会见到内里的腐败。你可能会厌恶,也可能会沉沦。这两个,无论哪个,都只是一种价值观的选择。”
林晚舟听着,并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在思考。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树立正确的三观,然后,顺势而为。”
“你讲的好高深呀,我有点听不懂。”林晚舟说道。
“哈哈哈,其实我高中学的文科,刚才都是逗你玩的。”我笑道,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臭贫,你们文科生是不是都这样?”
林晚舟看着我,眼里却在走神。
我知道她听懂了我的意思,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秦宁,如果我不是林氏集团的总裁,你会替我挡那一下吗?”林晚舟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遵从本心。
“会的。”
“为什么?”
“因为……
“可能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美女头破血流吧!”我开玩笑说道。
“哦,原来你是见色起义,我还以为你是想英雄救美呢!”林晚舟俏皮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以身相许?省的我打光棍了。”我打趣道。
“我才不要,就该让你打一辈子光棍。”林晚舟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并肩向家走去。
“秦宁,我是你见过的女人里最漂亮的吗?”
林晚舟语气轻柔,她竟然有点不自信。
“目前来说,是的。”我如实回答。
“那以后呢?”
“以后再看呗。”
“呸,下流,这话,你是不是跟很多女人说过?”林晚舟问道。
“我就跟一个女人说过,哪有其他女人。”我反驳道。
我秦宁,虽然自诩为情圣,但还是十分专一的。
我始终认为同一个女人交往后,对其他女人就应该保持距离。
这才是一个真男人的标准,也是我作为情圣的个人修养。
“是陆希?”
我没有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林晚舟又沉默了一会,问道。
“秦宁,我跟陆希,谁更漂亮?”
对于这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
陆希是我曾经认真爱过的女人,即使现在分手了,我也不想将她和别的女人进行比较。
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喂,喂,喂,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我更好看了。”
她说的是事实,所以我没有反驳。
她的步子轻快了许多,似乎心情不错。
在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中,我们到家了。
别墅大门在身后合拢,林晚舟没开灯,径直走向客厅。
窗外,上京的霓虹依旧璀璨,车流如织,编织着一张繁华的网。
这网兜住了无数人,也为无数人编织了一个梦。
我站在玄关阴影里,看着她被窗外光影勾勒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晚上……我们吃什么?”
我打破沉默,问道。
“随便,但是我不想吃面了。这几天都要吃吐了。”林晚舟淡淡说道。
确实,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忙王娟那件事,因为做面条省事,一直在吃面。
现在这个事件告一段落,也该改善一下伙食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林晚舟蹙眉,她没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我走过去,透过可视门禁的屏幕。
心,猛地沉了下去。
门外是,林瑜。
林氏集团真正的掌控者,林晚舟的父亲。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
林瑜没有立刻进来。
他看了看我,眼睛眯了眯。
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才越过我,落在林晚舟身上。
“你怎么来了?”
林晚舟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林瑜这才抬步走进来。
他径直走到客厅中央,目光再次扫视了一圈这个属于他女儿的、却处处透着另一个男人生活痕迹的地方。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眼底的厌恶和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没错,这种恶意毫不掩饰。
“这么晚,还在‘忙’?”
他开口道。
林晚舟没接话。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对抗。
林瑜看向我,问道,
“他是谁?”
明知故问,带着轻蔑。
全然没有当初在上林苑遇到他时的那股子气质。
或许,他在人前需要伪装,而现在他可以卸下伪装了。
“秦宁。”
林晚舟的声音依旧平直。
“我的助理。”
“助理?”林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得骇人。
“一个保安?给你当助理?晚舟,你什么时候,眼光低到这种地步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还是说,你总裁的位置坐得太舒服,想找点乐子?”
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我有些窒息。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不能冲动。
“爸!”
林晚舟的声音也尖锐起来。
“我的助理是什么人,不需要你来评判!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
林瑜猛地向前一步,他盯着林晚舟,眼神锐利。
“你的私事,就是跟一个保安搅在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林晚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
我可以忍受他侮辱我,但我不能接受他去侮辱林晚舟。
“林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我是凭劳动……”我正要反驳。
“闭嘴!”
林瑜甚至没让我说完。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充满了极度的不耐烦和厌恶。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看大门的,也配在我面前谈‘劳动’?谈‘尊严’?你的尊严值几个钱?”
“爸!你太过分了!”
林晚舟猛地冲到我身前。
她的脸色煞白,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秦宁是我的助理!是我让他住在这里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侮辱他!”
“侮辱?”
林瑜像是被女儿的反抗彻底激怒了,他盯着林晚舟,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威严被冒犯的愤怒。
“林晚舟!一个穷保安,你跟他混在一起,除了丢尽林家的脸面,还能得到什么?玩玩可以,别把自己玩进去!趁早给我断了!”
我看向林晚舟的背影。
她僵住了。
那些在林瑜面前强撑的愤怒和对抗,似乎被这两个字瞬间抽走了力气。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丝。
一股难以言喻的灰心,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是啊,玩玩。
在所有人眼里,包括她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眼里,我和林晚舟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的存在,对她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
那些短暂的心动,那些深夜的陪伴,那些情不自禁的靠近……
在残酷的现实和冰冷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我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闷痛,比林瑜的辱骂更让人窒息。
林晚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林瑜指着林晚舟,说道。
“不识抬举!苏家有什么不好?苏天宇哪点配不上你?嫁过去,你就是苏家的少奶奶!林家也能更上一层楼!你非要自甘下贱,跟这种垃圾混在一起!你已经二十五岁了!醒醒吧!”
“垃圾?”
林晚舟忽然笑了,那笑容凄楚又令人心碎。
那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却比哭更令人窒息。
“垃圾?”
“林瑜,你配说这个词吗?”
林瑜被她直呼其名的挑衅激怒了。
“林晚舟!注意你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身份?”
林晚舟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上林瑜的胸膛,她仰着头。
“我的身份是什么?林氏集团的总裁?还是你林瑜用来攀附苏家的筹码?在你眼里,人只分‘有用’和‘垃圾’,对吗?就像当年你对妈妈一样……”
“住口!”
林瑜脸色剧变,厉声喝止。
“住口?”
“你让我住口?林瑜,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住口?当你搂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做着那些龌龊勾当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住口?当妈妈躺在病床上,因为你的背叛整夜整夜睡不着,要靠药物才能勉强维持清醒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收敛?!”
客厅里死寂一片。
窗外的霓虹依旧璀璨,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冰冷的世界。
“你…你胡说什么!”
林瑜颤抖着指着林晚舟。
“我胡说?”
林晚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但却不是因为软弱。
“你刚刚还在跟我大谈法律,谈尊严,谈林家的脸面!你的法律呢?你的尊严呢?当你背叛家庭,背叛婚姻的誓言时,你的脸面在哪里?!你维护的到底是什么?是利益!是你可以随心所欲践踏规则、操控他人命运的特权!你告诉我,比起你做的那些事,秦宁凭自己的劳动、凭他的正直和勇气站在这里,他哪里低贱?他哪里不如你?!”
“你!”
林瑜被彻底激怒了,那是一种被侵犯了绝对权威后的暴戾。
“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瑜的手,狠狠地掴在了林晚舟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林晚舟整个人猛地向旁边踉跄了一步,长发瞬间散乱,遮住了她半边脸颊。
白皙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个清晰、刺目的掌印,迅速红肿起来。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没有任何犹豫,我冲过去扶住了林晚舟。
她的身体颤抖着,眼神却十分坚定。
“晚舟!”
林瑜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再看看女儿脸上那迅速肿胀起来的红痕。
他微微有些错愕,一丝悔意流转眼底,但又很快的消逝了。
“这一巴掌,是打醒你!让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的父亲!谁才是林家真正的主宰。你姓林,你的婚姻,你的人生,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林瑜冷酷的说道。
林晚舟抬起一只手,用指背,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接着,她一点一点地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拢到耳后。
当她的脸完全露出来时,我的心猛地一抽。
那半边脸颊红肿得吓人,清晰的指印像是烙印般刻在白皙的皮肤上。
嘴角似乎被牙齿磕破了,渗出一丝血线。但更让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神。
没有泪。
一滴都没有。
所有的光,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空了。
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万念俱灰的死寂。
她静静看向林瑜。
那目光,不再有愤怒,不再有控诉,不再有女儿对父亲的情感。
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
林瑜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寒,竟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说完了吗?”
林晚舟开口了,声音异常平静。
“林氏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随时拿走,总裁的位置,这栋房子……你想要,随时可以收回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那眼神复杂难辨。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但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包括和谁在一起……林瑜,你管不着了。从你刚才那一巴掌打下来开始,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一个姓氏了。仅此而已。”
林瑜听到林晚舟的话语后,久久没有开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我握住了林晚舟微微颤抖的手。
想要给予她一些力量
她用力的掌握着我。
“好!好!好!”
“林晚舟,你有种!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没有林家,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这个保安……”
他瞪了我一眼,“他只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你等着后悔吧!”
说完,他猛地转身,走出了别墅大门。
“砰——!”
沉重的大门被他狠狠摔上。
霓虹的光影依旧在窗外无声流淌,切割着室内的昏暗。
我喉咙发紧,想开口说些什么。
安慰?抑或是……承诺?
可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是一种亵渎。
林晚舟依旧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只有她微微起伏的肩膀,和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并非如表面那般死水无波。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林晚舟转过了身。
那半边脸颊的红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触目惊心,嘴角的血迹已经凝结成暗红色,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但最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她那双眼睛。
空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悲伤沉重得如同实质,从她的眼底弥漫开来,淹没了她整个人的生气。
泪水终于无声地蓄满了她的眼眶,在长长的睫毛上凝结,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折射着窗外零星的微光,像破碎的星辰。
她就那样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确认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我的心被那眼神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再也无法忍受,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伸出手,声音干涩沙哑。
“晚舟……”
我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缓缓地伸向她的脸颊,想要触碰那刺目的红肿。
想要拂去那未落的泪光,想要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爱意。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滚烫伤痕的瞬间——
林晚舟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人扑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额头抵在我的肩窝,双手死死地攥住了我胸前的衣襟。
她将整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去躲避现实的悲伤。
没有哭声。
泪水,瞬间浸透了我肩头的衣料,那灼热的湿意,烫得我浑身一颤。
我抱住了林晚舟的身体。
什么也没说。
只是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身躯;用自己的存在,去抵挡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秦宁,你爱我吗?”林晚舟在我怀里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无比坚定。
我抱紧了她。
“爱,我爱你。”
她从我怀里缓缓抬起头,盯着我,像是在确认我的心意。
这一刻,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我想告诉她,除了她,我的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女人了。
但千言万语,只化作我眼中的爱意流转。
“秦宁。”
她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
林晚舟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世界,在双唇相触的瞬间,轰然静止。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唇瓣相贴处传来的触感。
她的唇,比我想象中要柔软得多,带着微微的凉意,却又像蕴藏着火种,瞬间点燃了我。
这个吻,绵长而深刻。
唇分时,气息皆乱。
林晚舟微微喘息着,脸颊绯红。
“秦宁,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
我抱紧了她。
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
“好,我们去江城吧,那是我的家乡。”
“那里的人淳朴善良,你会喜欢的。”我补充道。
“好。”
林晚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更加抱紧了我。
此刻,我的心里风起云涌。
我并不知道,林晚舟是不是因为一时情绪失控说出这种话。
即使这话是假的,但此刻依然无比真实。
沉默,成了此刻唯一的语言,也是最深沉的理解和陪伴。
窗外的上京城,依旧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编织着永不落幕的繁华之梦。
而在这座金玉其外的巨大牢笼里,两个被现实撞得伤痕累累的灵魂,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紧紧相拥。
我们能互相取暖多久?
这短暂的依偎,能否抵御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而那条名为“阶层”的鸿沟,是否真的能跨越?
我又想起了那首歌。
“想带上你私奔,去最遥远城镇。”
“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