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瀚客房，高启强被唐家兄弟和高启盛扶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酒气，脸上却是亢奋的潮红。
他看到了屋里的程程，又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李宏伟。
“宏伟！”高启强快步走过去，“徐江那老狗，肯定气疯了！”
唐小龙跟在后面，一脸崇拜。
“宏伟哥，你这招太绝了！当着警察的面抽他的脸，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宏伟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坐。
他看着高启强，这个刚刚在自己剧本里，演活了“嚣张新贵”角色的男人。
演得不错，但还不够。
“强哥，坐。”
李宏伟将一杯早就倒好的酒，推到高启强面前。
高启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宏伟，接下来我们干什么？是不是该把徐江的场子都收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扩张，是地盘，是把徐江彻底踩死。
“收那些破场子？”李宏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那点汤汤水水，够你塞牙缝吗？你以为这白金瀚是谁的”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璀璨灯河。
“强哥，徐江是一条被拔了牙的狗，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杀他，是迟早的事。”
李宏伟转过身，目光落在高启强身上，像在审视一件自己亲手打磨的武器。
“但杀了他之后呢？”
“你在京海，还是个卖鱼的。”
“一个有点钱，有点凶名，但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高启强亢奋的头顶。
他眼里的狂热，褪去了一些，多了一丝迷茫。
“想在京海站稳，你得换个活法。”
高启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死死盯着李宏伟。
“宏伟，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宏伟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程程身边，手指轻轻滑过她睡袍光滑的丝绸表面。
然后，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娶了陈书婷。”
轰！
高启强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宏伟，连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捏碎。
“你……你说什么？！”
“娶那个寡妇？宏伟，你疯了？！”
唐家兄弟也听傻了，张着嘴，像两条缺水的鱼。
程程的脸色也变了。
她看着李宏伟，眼神里全是惊疑。
“李宏伟，这个玩笑不好笑。”
“谁跟你们开玩笑了？”
李宏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环视一圈，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你们以为，扳倒一个徐江，就算赢了？”
“你们以为，建工集团那块肥肉，是靠砸几个场子，收几个小弟就能拿下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是泰叔那老狐狸，看了一辈子的家业。”
“他会交给你们这群来路不明的野狗？”
他走到高启强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脸。
“想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家业交出来，你得成为他的‘家人’！”
“娶了陈书婷，她就是你的投名状！”
“认泰叔做干爹，你就是建工集团名正言顺的太子！”
“表面上你为他做事，暗地里，我们把他整个吞下来！”
高启强被这番话震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个计划，太大，太疯，太匪夷所思。
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一个鱼贩子的想象极限。
李宏伟没有再看他。
他转身，走到程程面前。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是脑子。”
然后，他的手指，又隔空指向了还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高启强，点了点他的心口。
“他，是拳头，是脸面。”
最后，李宏伟的手指，点向了自己。
那动作，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而我。”
“是写剧本的。”
程程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亮得吓人的眼睛
李宏伟不再理会屋里那几个还在消化信息的人。
他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擦都没擦，狠狠咬了一口。
“嘎嘣”一声，清脆响亮。
“强哥。”
他含糊不清地开口。
“明天，去陈书婷她儿子的学校门口等她。”
“记住，别穿你这身破西装，看着就像个人贩子。”
李宏伟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
“就穿你卖鱼时那身旧夹克，对，就是那件袖口磨破了的。”
“显得亲切，接地气。”
程程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作为“军师”的理智。
“这太老套了。”
她提出反对。
“英雄救美的偶遇？陈书婷那种女人，见过的场面比我们吃过的饭都多，她一眼就能看穿。”
“老套？”
李宏伟笑了，他走到程程面前，把吃了一口的苹果塞进她手里。
“宝贝儿，这不叫老套。”
“这叫反差！”
他掰过程程的脸，让她看着高启强。
“你想想看，一个在外面杀伐果断，能把徐江快逼疯的强哥，却穿着一身旧衣服，笨拙地，偷偷地，去看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
“他不是去耍威风，不是去谈生意，他只是想看看那个孩子，只是去和陈书婷道歉。”
“这叫什么？”
李宏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这叫铁汉柔情！”
“陈书婷那种女人，见惯了男人的打打杀杀，甜言蜜语，最吃这一套！”
“这会让她觉得，你和外面那些只知道抢地盘的蠢货，不一样。”
程程不说话了。
她看着手里的苹果，上面还留着他的齿痕。
她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他说服了。
高启强也慢慢抬起了头，他似乎听懂了一点。
李宏伟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礼物。”
“别买贵的高端的，俗气。”
“你就去旧厂街那个你最熟的水果摊，买一袋最新鲜的橘子。”
李宏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见到陈书婷，你就把橘子递过去，告诉她，你路过市场，看着这橘子好，就顺手给你儿子……”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像说错话一样，猛地改口。
“不对，是顺手给她儿子带的。”
这个“口误”的细节，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旁边的高启盛。
高启盛一直没说话，只是睁大眼睛，像看神仙一样看着李宏伟。
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
“噗——”
他爆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宏伟！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他指着自己那还在发懵的哥哥。
“你这是要让我哥，喜当爹啊！”
高启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恼。
“启盛！你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高启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宏伟这招太骚了！我服了！我彻底服了！”
李宏伟看着他们兄弟俩，摇了摇头。
妈的，孺子不可教也。
这他妈是心理暗示，是潜意识植入。
算了，解释不清。
他走到高启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用得很大。
“强哥。”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演好了，你就是京海的新王，程程就是你的新后。”
“演砸了……”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眼神里的冰冷，让高启强不寒而栗。
高启强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狂热的高启盛，和若有所思的程程。
知道自己没得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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