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积灰的玻璃窗斜斜切进二楼,在叶辰盘坐的青布坐垫上投下一道金边。
他闭着的眼睫突然颤动两下——巷口那株老槐的枝桠间,有片枯叶被风卷得打了个旋,却在离地三寸时硬生生顿住。
是有人用内劲压下的。
叶辰缓缓收功,掌心的《九极炼体诀》残页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想起昨夜银面黑袍人临走前扫过网吧的那一眼,幽绿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后颈生疼。
血衣教的人,果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他将残页塞进贴身的暗袋,指尖在袋口摩挲两下。
三年前父母出事那晚,母亲就是把这东西塞进他怀里的,当时她胸口的血浸透了他的衣领,却还在笑:阿辰,等你能护好灵儿那天,就拿着它去寻真相。
楼下传来苏婉儿喊灵儿吃早饭的声音,脆生生的,混着粥香飘上来。
叶辰扯了扯嘴角,转身摸向床底的工具箱。
铜丝、弹簧、淬了麻醉散的弩箭——这些他攒了三年的玩具,该派上用场了。
正午的蝉鸣噪得人心烦。
零点网吧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铁柱晃着膀子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剃着板寸的打手。
他踩着人字拖踢了踢前台的破键盘:叶网管,听说这巷子要拆了?
我表舅在城建局,说三天后挖机就到——
话音未落,他左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叶辰眼尾微挑——那根他用旧键盘弹簧改的绊索,正泛着冷光缠在赵铁柱脚踝上。
砰!砰!砰!
天花板上三个装满碎石的沙袋应声坠落。
赵铁柱骂了句脏话,踉跄着往旁边躲,却撞翻了靠墙的塑料椅,哗啦一声连人带椅摔进泡面桶堆里。
他脸上沾着油星子,抬头正撞进叶辰似笑非笑的眼睛。
赵哥这是来搬家?叶辰倚着前台,手里转着根钢筋,还是说......他拖长尾音,目光扫过三个打手腰间鼓起的部位——是短刀。来给血衣教的主子办事?
三个打手脸色骤变。
为首那个攥着刀柄往前跨一步,却被赵铁柱喝住。
赵铁柱抹了把脸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叶网管真会开玩笑,我们就是...
就是来替李爷收债的。
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三刀踩着青石板进来,鬼头刀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他左眼有道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颌,笑起来时那道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上月十五,叶网管在夜市打了我三个兄弟。他刀尖挑起叶辰的衣角,现在,拿命来偿。
刀风卷着腥气扑到脸上。
叶辰瞳孔微缩——这李三刀的刀劲,竟比三天前在夜市时强了两成。
看来血衣教给他喂了什么药。
他不退反进,右脚虚点地面,身形像被风吹偏的纸鸢,眨眼间欺到李三刀身侧。
李三刀瞳孔骤缩,鬼头刀横削而来,却见叶辰右拳如炮,直接轰向他手腕的阳池穴。
咔!
骨骼相撞的脆响混着刀落地的轰鸣。
李三刀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垂下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这一拳的力道,竟比他之前见过的先天境初期武者还猛!
基础拳法第四段。叶辰甩了甩发麻的拳头,系统面板上基础拳法的熟练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
他余光瞥见赵铁柱悄悄往门口挪,脚步竟带着梅花步的残影——这混子什么时候学的正经武步?
跑?叶辰冷笑一声,抬腿踢起地上的鬼头刀。
刀光划过赵铁柱脚边的青石板,在他鞋底削出道深痕。
赵铁柱瘫坐在地,额角的汗滴吧嗒吧嗒砸在地上:我、我就是拿了他们五十两......
五十两就敢把命卖给血衣教?叶辰弯腰捡起刀,刀尖抵在李三刀咽喉上。
李三刀疼得直抽气,却咬着牙不说话,脖颈的青筋暴起如蛇。
巷外突然传来铜锣声,是正道联盟的巡城卫来了。
赵铁柱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往门口冲,却在跨出门槛时踉跄了下——他裤脚露出半截红绳,绳上系着枚青铜虎符,和昨夜银面人手里的那个,纹路如出一辙。
叶辰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刀柄。
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李三刀惊恐的眼睛里投下阴影。
看来,该好好聊聊了。他说。
后院的青石板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烫,李三刀被叶辰单手拎着后领拖行时,手肘在地面擦出两道血痕。
他喉间发出闷哼,左眼刀疤随着扭曲的表情不住抽搐——方才那记轰碎腕骨的拳劲还在经脉里乱窜,疼得他半边身子都在发抖。
咳...你、你敢动我...李三刀被甩在墙角的老榆树下,碎发黏着冷汗贴在额角,鬼头刀早被叶辰踢进了柴堆。
他盯着叶辰蹲下来的身影,突然扯动嘴角笑了,血沫从齿缝里渗出来,血衣教的人...就算死了,魂魄也会缠上你妹妹——
啪。
叶辰的手掌重重按在他心口。
李三刀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那股熟悉的灼痛顺着肋骨窜上来——正是方才打断他腕骨的劲气,此刻竟像活物般钻进他心肺,疼得他眼泪都涌了出来。
我给你止痛。叶辰从口袋里摸出枚朱红色药丸,捏开李三刀的嘴硬塞进去。
药丸入喉即化,清凉感顺着喉咙往下淌,李三刀的抽搐渐渐平息。
他望着叶辰指腹上残留的丹粉,突然想起教里密传的问心丹——那是专门用来让犯人在清醒中承受酷刑的东西。
你以为能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李三刀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声音却比刚才虚了几分。
叶辰没接话。
他垂眸扫过眼前浮起的系统面板,【读心术·初级】的图标正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他完成初战立威隐藏任务后解锁的技能,系统提示需要目标保持半清醒状态才能生效。
他屈指抵在李三刀眉心,轻声道:现在,该系统说话了。
李三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无数碎片在眼前炸开——赵铁柱跪在血衣暗使面前献虎符的画面,暗使戴着银面的脸,还有对方压低声音说的话:等那小娘皮去送粥时...把正道余孽的名单全烧了...
咳!李三刀猛地呕出一口黑血,瞳孔里的焦距彻底涣散。
叶辰松开手,额角也渗出薄汗。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读心成功,获取关键情报:血衣教暗部银面使已潜入青竹巷,计划今夜子时对正道联盟遗孤实施清洗,目标包括婉辰小馆相关人员。】
银面使...叶辰低声重复这个名字。
昨夜那个在网吧外窥探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幽绿的目光像淬毒的针。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原来对方的目标不只是他,还有婉儿,还有灵儿。
后院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叶辰站起身,阴影笼罩住李三刀惨白的脸。你可以死了。他说,声音像浸在冰里,但血衣教的账,我会一笔笔算清。
李三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望着叶辰转身走向楼梯的背影,突然想起教里流传的那句老话:莫欺少年穷,更莫惹护妹人——原来这三年的颓废网管,真是头藏在泥里的猛虎。
二楼的木窗吱呀作响。
叶辰反手闩上门,从暗袋里摸出那页泛黄的《九极炼体诀》残页。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上面,墨迹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他刚翻开残页,丹田处突然涌起热流——那是他每日晨练的真气,此刻竟像被磁石吸引般,顺着残页上的纹路疯狂流转!
这是...共鸣?叶辰踉跄着扶住桌角。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一幅幅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青砖铺就的练功房里,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正挥拳打向石墩,每一拳都震得地面簌簌落灰;穿月白裙的女子站在一旁,指尖掐着剑诀,每当男人的拳风偏离轨迹时,便轻轻点他的肩井穴。
阿辰,记住,九极炼体不是死练。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刚则易折,柔则无骨,要像这石墩——他的拳头轰在石墩上,石屑飞溅,外圆内方,方能承万钧。
天雄,别吓着孩子。女子轻笑,转身将扑过来的小娃娃抱进怀里。
小娃娃的脸和叶辰此刻的面容重叠,他看见自己拽着女子的裙角喊娘,看见男人揉乱他的发顶说臭小子,看见三人围在桌前吃饺子,蒸汽模糊了所有人的眉眼...
爸!
妈!叶辰喉间发紧,残页啪地掉在桌上。
他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滚烫的湿意。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父母的声音,忘了他们掌心的温度,原来那些记忆只是被封在心里最深处,等着这卷残页来叩门。
等我变强,一定找出真相。他弯腰捡起残页,郑重地放进胸口的暗袋。
那里贴着他的心跳,一定。
叶哥!叶哥!
楼下突然传来刘虎的喊叫声。
叶辰推开窗,看见穿蓝布衫的青年正扒着网吧的窗户,脸涨得通红:婉、婉辰小馆门口被泼了红漆!
墙、墙上还画了个血衣教的标志!
婉儿呢?叶辰的瞳孔骤缩。
苏姐在擦漆呢!刘虎急得直搓手,我让她先回网吧,可她偏说不能让小馆被脏东西欺负,现在还蹲在门口拿抹布擦...那红漆黏得很,她手都擦破了!
叶辰转身抓起床头的钢筋,下楼时几乎是从楼梯上跳下去的。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他看见五十米外的婉辰小馆门口,苏婉儿正蹲在青石板上,白色围裙沾着红漆,右手背的皮被蹭破了,渗着血珠。
她的马尾辫散了几缕,却仍固执地用抹布擦着墙上的血衣标志,像在和那团红漆较劲。
婉儿。叶辰的声音放轻了。
他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腕。
苏婉儿抬头,眼睛红红的,鼻尖还沾着点红漆:阿辰,这漆怎么擦不掉啊...我明明早上才刷的新墙...
别擦了。叶辰抽走她手里的抹布,解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狰狞的血衣标志,又落在她手背的伤口上,喉结动了动,他们是在试探我。
试探?苏婉儿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是血衣教的人?
嗯。叶辰替她理了理乱发,想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暴露实力。
苏婉儿忽然笑了。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叶辰掌心的茧,轻声道:那你暴露了吗?
叶辰望着她染血的指尖,又望向巷口渐暗的天色。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血衣的味道。
他低头在苏婉儿额角落下一吻,声音轻得像叹息:暴露了。
但他们不知道...我藏的,比他们想的多得多。
夜幕降临时,叶辰坐在网吧二楼的青布坐垫上。
窗户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只漏下几缕银边。
他闭目打坐,《九极炼体诀》的真气在体内流转如河。
楼下传来灵儿的笑声,还有苏婉儿哄她喝药的声音——这是他最珍惜的烟火气。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窗棂。
叶辰的睫毛颤动两下——巷口那株老槐树的枝桠间,有片枯叶被风卷得打了个旋,却在离地三寸时硬生生顿住。
和清晨那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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