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风还未停,宫墙外的暗流已然涌动。
温锦棠站在阴影里,手中捏着那封带着裴婉儿体香的信纸,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赵德顺瘫在地上,气息奄奄,方才那一句牵涉皇后的供词,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点气力。
昏暗潮湿的地牢中,血腥气与霉腐味交织,令人作呕。
她缓步走出刑房,脚步未停,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宫斗不过是棋局的开端,真正的战场,在那三百份桃花香囊的背后悄然铺开。
信上的字迹娟秀,内容却淬满了毒汁,详细记录了如何采买紫云散,如何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桃花香囊的特定批次,又如何买通商会联盟的检验人员,确保这盆脏水能精准无误地泼到锦鲤坊的头上。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仿佛结了层薄冰:“看来,你们是真想让我死得无声无息。”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酷刑都让赵德顺恐惧。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哀求,却只看到温锦棠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面映不出他的狼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谢临渊挥了挥手,示意护卫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他走到温锦棠身边,低声道:“皇后……此事牵连甚广,你打算如何?”
“如何?”温锦棠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起,“既然她们想玩命,那我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锦鲤一怒,气运尽诛’。”
离开刑部大牢,京城的夜风格外凛冽。
回到温府,苏巧娘和沈青禾早已等候多时,见她面色凝重,皆是心头一紧。
“姑娘,怎么样了?”苏巧娘急切地问。
温锦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落在了沈青禾身上。
“青禾,你新研制的那味药,可带了?”
沈青禾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了过去:“‘命灵丹’,能固本培元,安神定魂。你这几日心力交瘁,服下后能睡个好觉。”
温锦棠没有犹豫,倒出一粒丹药,和水服下。
药力很快散开,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间冲散了四肢百骸的疲惫与寒意。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在苏巧娘的搀扶下回到卧房,几乎是头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然而,这一觉,并不安稳。
她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她不再是商户之女温锦棠,而是身着一袭繁复华贵的玄色凤袍,头戴十二尾金凤衔珠冠,高坐在金銮殿之上。
殿下跪着的不是大夏的文武百官,而是一位身形魁梧、眉眼深邃的异族君主,看服饰,应是北境的敌国之主。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桀骜,即便沦为阶下囚,也未曾低下高贵的头颅。
梦中的“她”,缓缓走下丹陛,手中托着一个与此次风波中一模一样的桃花香囊。
她走到那敌国君主面前,嘴角噙着一抹魅惑众生的笑意,亲手将香囊递了过去。
“饮下它,你的王国将得以保全,你的人民将免受战火。”她的声音空灵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敌国君主死死地盯着她,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毒药入喉,他非但没有七窍流血,反而眼神中的桀骜与不甘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他猛地跪倒在地,对着“她”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高呼:“愿为女王陛下,献上我的一切!”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虔诚的宣誓。
而凤袍下的“她”,只是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那眼神,是视万物为刍狗的神明,是掌控一切的绝对主宰。
“不!”
温锦棠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满是淋漓的冷汗。
窗外月色如水,房内静谧无声,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可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现在心脏还在狂跳。
那凤袍的触感,那君主狂热的眼神,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喃喃自语:“原来……我前世,也是个如此可怕的人。”
那不是简单的毒药,那是一种能操控人心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天生对命理、对人心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那或许不是天赋,而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恐惧过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起。
如果前世的她能让一国之君俯首称臣,那么今生的她,又岂会惧怕区区一个皇后和裴婉儿的阴谋?
天色微亮,温锦棠便已起身。
她的眼眸如淬火的刀,疲惫烧尽了,剩下的只有劈开黑暗的寒光。
她迅速写了几封信,让信得过的家仆送往京中几大商会的会长府邸。
信中,她并未详述案情,只点出此事乃是针对整个京城商界的恶意打压,今日是锦鲤坊,明日便可能是任何一家。
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在商海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们,比谁都懂。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各大商会的会长齐聚温府,个个义愤填膺。
温锦棠冷静地分析了利弊,并承诺一旦事成,锦鲤坊愿让出部分利益与各家共享。
在共同的敌人和巨大的利益面前,商人们迅速结成了最稳固的同盟。
当天下午,一份由京城各大商会联名签署的万言书,便被呈到了御前。
书中痛陈“毒香囊”事件对京城商业的巨大冲击,恳请圣上彻查真相,还商界一个公道,严惩幕后黑手,以安民心。
与此同时,早朝之上,谢临渊手持奏折,顺势而为。
他并未直接提及皇后,而是从“紫云散”这种禁药的来源入手,指出此等剧毒之物能在京城流通,必然涉及朝中权贵,甚至与边防军备有关,请求成立专案组,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会审,务必一查到底。
龙椅上的皇帝本就因商会联名上书而心烦,听闻此事可能动摇国本,更是龙颜大怒,当即准奏,并下令彻查皇后母家——安国公府的药品采买渠道。
一时间,朝野震动。
所有人都明白,这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商业案件,而是一场席卷朝堂的政治风暴。
风暴的中心,温锦棠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独自一人来到被官府贴了封条的锦鲤坊总店门前。
看着那交叉的封条,如同两道狰狞的伤疤,她的目光却越过它们,望向了店铺深处,仿佛能看到昔日人头攒动、一派繁荣的景象。
“你们以为封的是锦鲤坊的门?不,我封的是你们的生路。”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店铺,也对着暗中窥伺的敌人,轻声而坚定地宣告,“这一世,我要让天下人看清楚——逆天改命者,唯我温锦棠!”
夕阳如血,她的影子斜斜钉在地上,像一柄出鞘的剑。
夜幕降临,一天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
温锦棠坐在书房,烛火摇曳,她正在复盘今日的每一步棋,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赵德顺和那封信是她手中最关键的王牌,必须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一只夜鸟扑棱着翅膀落下。
她警觉地抬起头。
片刻后,心腹家仆敲门而入,神色紧张地递上一封信。
“小姐,方才在后院的石榴树下发现的,不知是何人所投。”
信封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素面纸,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
温锦棠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步步紧逼,然后……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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