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棠猛然惊醒时,天光已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她下意识去摸额角,那里隐隐发烫,仿佛有火在皮下缓缓流淌。
掌心翻转,原本淡淡的青色纹路如今已如墨染,蜿蜒至腕间,透着几分诡异。
“姑娘?”帘外传来春桃迟疑的声音,“您醒了?”
话音未落,药香先一步涌入鼻尖。
温锦棠望着自己泛黑的手腕,心头忽地浮现出镜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金凤纹——
世人皆道她是锦鲤转世,却不知——锦鲤跃不过龙门,而凤凰,注定浴火重生。
原本清亮的杏眼此刻眼尾泛红,血丝像蛛网般漫开,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她伸手碰了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意识更清醒些——《气运图鉴》就搁在妆奁旁,她昨日明明看见书页自动翻到逆气运页,可此刻去翻时,泛黄的纸页竟全成了空白。
春桃,她声音发涩,去给我倒杯温水。待小丫鬟转身,她指尖迅速划过图鉴封皮,暗纹在掌下微微发烫,却再无半点字迹浮现。
能力冷却期?
她想起昨日秦嬷嬷说的真凤血脉,喉间泛起腥甜——或许不是冷却,是她这具被锦鲤表象包裹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真正的气运之力。
姑娘,水。春桃的声音打断思绪。
温锦棠接过茶盏时,瞥见窗外掠过道青灰色身影,是谢临渊派来的人。
果然片刻后,春桃捧着个描金匣子进来:首辅大人差人送了药材,说是千年野山参配的补药,还有张条子,说请姑娘午后去府里议事。
温锦棠捏着那张洒金笺,指腹摩挲过谢临渊刚劲的字迹。
昨日他送她回府时,雨幕里的身影还带着未褪的冷意,此刻倒像在递颗定心丸。
她扶着桌沿起身,黑纹从腕间爬上小臂,疼得她攥紧袖口——不管怎样,这议事必须去,她需要知道谢临渊对死劫转移的态度,更需要确认...他是否察觉了她血脉的异样。
午后的街巷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
温锦棠坐在软轿里,掀开一角帘幕,却听见几个妇人在茶棚下低语:昨日温小姐和首辅大人同车回来,我看哪,定是用了邪术改命!
嘘——首辅大人说她是贵人,你不要命了?
贵人?另个尖细的声音拔高,我家阿弟前日在城门口见着,她掌心全是黑纹,活像被鬼缠了身!
轿帘被风掀起道缝,温锦棠的目光扫过茶棚。
说话的是个穿青布衫的妇人,正捏着茶盏,眼神却往轿子里探。
她指尖掐了掐掌心,黑纹处的刺痛让神智更清明——此刻若动怒,倒坐实了邪术的传言。
这位阿姊。她掀帘露出半张脸,声音甜软带了丝娇憨,锦棠昨日淋了雨,掌心是冻的青斑,阿姊若不信,我让春桃拿帕子擦给你看?
茶棚霎时安静。
妇人被她清亮的眼尾血丝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当...当然信!
我就是...就是听旁人说的!
温锦棠放下帘幕,指尖在膝头轻轻敲了两下。
春桃凑过来小声道:姑娘,咱们快到首辅府了。话音未落,她突然心口一紧,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轿夫的脚步声在耳边模糊,她盯着脚下的青石板,瞳孔微微收缩——地面上竟浮起淡淡血痕,从府门延伸至二进院的影壁后,正是上月阿九行刺谢临渊时的路径!
停轿。她掀开帘幕,扶着春桃的手下轿。
门房正要通传,她却按住额头:可能是路上受风了,麻烦通禀大人,我去偏厅歇会儿。
绕过影壁时,血痕在她眼底愈发清晰。
温锦棠攥紧袖中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不是普通的心悸,是她的气运视觉在预警。
可《气运图鉴》被封印,她根本看不清这血痕预示的是谢临渊的危机,还是...她自己的?
春桃,你先去偏厅等我。她扯了扯丫鬟的衣袖,我去后园透透气。
巷口的老槐树投下斑驳树影。
温锦棠故意绕进条僻静小巷,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哒哒声。
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又跟了上来。
她垂眸盯着地上的影子,在拐过第三个巷口时突然停步,转身将随身香囊往空中一抛——迷药混着桂花香散开,身后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墙上。
姑娘好手段。黑衣人扯下蒙面布,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眉骨处有道旧疤,我跟着您三条街,倒被个小丫头摆了道。
温锦棠退到墙根,手心里还攥着半块未撒完的迷药。
她盯着对方腰间的玉佩——雕的是衔珠凤凰,和她颈间玉坠的纹路如出一辙。你是谁?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挺直脊背,为何跟踪我?
青年捂着口鼻笑了:温姑娘,您该问...为何是我跟踪您。他踉跄两步,栽倒在青石板上,怀中掉出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展翅凤凰,背面是个暗字。
温锦棠捡起令牌时,指尖被烫了一下。
她迅速将令牌塞进袖中,这才发现青年的衣料绣着金线云纹——是宫中侍卫的服饰。
回到温府时,秦嬷嬷正等在月洞门边。
老妇人见她回来,忙拉着她往偏院走:姑娘可算回来了!
老奴在府里等了半日——她压低声音,您方才拿的令牌,是前朝暗卫的信物。
白先生的人,已经打进宫里了。
白先生?温锦棠心头一震,想起昨夜梦中那道凤袍身影,就是...当年害先皇后的人?
秦嬷嬷的手剧烈发抖:姑娘莫要多问!
老奴只能说,您的真凤血脉,是他们最忌惮的东西。她往四周看了看,时候不早了,老奴该走了——
等等!温锦棠抓住她的衣袖,我到底是谁?
真凤血脉和锦鲤能力...有什么关联?
秦嬷嬷的眼眶红了:姑娘,老奴对先皇后发过誓,等您血脉觉醒那日才能说。她轻轻抽回手,您且看今夜的《气运图鉴》,该知道的,它会告诉您。
深夜的更鼓敲过三更。
温锦棠裹着披风坐在桌前,《气运图鉴》静静躺在烛火下。
她指尖刚触到封皮,空白的书页突然泛起金光,一行字迹缓缓浮现:真凤重生,逆天改命;血脉觉醒,劫难再临。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
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温锦棠在铜镜里看见自己的眼睛——原本的血丝褪尽,瞳仁里浮起一抹金芒,像极了梦中凤袍女子的眼。
她猛地掀开衣袖,腕间的黑纹不知何时爬到了肘部,可这次她没觉得疼,反而有种滚烫的力量在血管里翻涌。
原来...她轻抚着黑纹,声音轻得像叹息,十年前那场大火烧尽了温家嫡女的身份,却烧不毁真凤命格——她从来不是幸存者,而是涅槃归来的猎手。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温锦棠迅速合上图鉴,抬眼正看见窗纸上投下的人影——是王氏的珠钗,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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