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庄重肃穆,仿佛与世隔绝的会议室里走出来。
阳光有些刺眼。
街市的喧嚣久违地涌入耳中。
与“先生”的会面,如同一场深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梦境,真实,却又带着几分抽离感。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没有任何标识的院落。
青砖灰瓦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愈发沉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脑海中的一场幻戏。
他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日按时吃饭、睡觉。
与家人闲聊几句家常。
但内心深处,一根无形的弦却被悄然拨动,持续地震颤着,再也无法彻底松弛下来。
他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只求在四合院的鸡毛蒜皮中安身立命的普通少年了。
他提出的观点被采纳。
这石破天惊的认可,将他猛地推向了一个更高、更复杂的层面。
那里风光无限。
也暗流汹涌。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无数双深藏在暗处的眼睛细细审视,反复揣摩。
这份突如其来的“高层关注”。
是泼天的荣誉。
更是一副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未来的诸多可能。
寒假正式开始了。
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呼啸着穿过光秃秃的树梢。
阎解成对外宣称,是要去要好的同学家一起复习功课,冲刺来年的考试。
实际上,他独自一人蹬着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一路向着京郊骑去。
目的地,是一处地图上都难以找到标记的人迹罕至的小树林。
他迫切需要测试自己目前能力的边界。
更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
这是他应对未来一切变数的底气。
也是他唯一的依仗。
凛冽的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但他毫不在意。
心中的那份急迫感,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小树林里寂静无人。
枯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深深吸入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让激荡的思绪稍稍平复。
然后,精神力如水银泻地般缓缓散开。
“御物诀”悄然发动。
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应声离地,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
与之前相比,这次的驱动显得更加轻松写意。
他开始尝试更精细入微的操控。
意念微动。
石子便如臂使指般,时而化作一道流光急速盘旋,带起轻微的气流。
时而又在空中骤然停顿,纹丝不动。
紧接着,又划出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复杂弧线,在枯枝间灵巧穿梭,不带起一片落叶。
经过那场与“先生”的对话,他的精神世界仿佛被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那些深奥的哲思,那些宏大的格局,无形中触动了他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
精神力的总量,以及操控的精度,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显著提升。
如今,他不仅能轻松驱动几十斤重的物体,让它们如鸿毛般轻盈。
甚至能将精神力延伸出去,形成无数看不见的触手。
感知到几十米外一只小小的蚂蚁,在枯草败叶间慌忙爬动的细微震动。
他甚至能“看”清那只蚂蚁六条腿迈动的顺序。
以及它触角上沾染的微尘。
这种对力量的极致掌控感,以及对周遭环境的入微洞察,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他沉浸在这种玄妙的练习中。
不知疲倦地尝试着各种操控技巧。
从单颗石子,到同时驱动三五颗大小不一的石块。
让它们在空中排列出不同的形状,或者进行复杂的互动。
一个多小时悄然流逝。
直到精神力消耗殆尽,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眩晕与空虚感时,他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靠在一棵粗壮的杨树干上,大口喘息着,默默感受着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般,缓慢却坚定地恢复与增长。
每一次耗尽再恢复,都像是一次淬炼。
让他的精神力更加凝练,更加坚韧。
返家的途中,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当他骑着自行车,熟练地拐进南锣鼓巷附近一条幽深狭窄的胡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觉,如同毒蛇的信子般,从他的后颈猛然掠过。
有人在盯着我!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他略显疲惫的脑海。
他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但他没有回头。
甚至连骑行的速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依旧保持着那副不紧不慢,仿佛有些困倦的姿态。
然而,他那独特的“洞玄灵境”感知能力,却已在悄无声息间全力开启。
如同一张无形的、细密的雷达网,迅速向身后覆盖、蔓延而去。
周遭的一切声音、气味、光影变化,都在他脑海中形成了清晰的图像。
很快。
他就在斜后方大约三十多米外,锁定了一个可疑的目标。
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
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装,款式老旧,却很干净。
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身材中等,不胖不瘦。
他混在稀疏的行人中,低着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毫不起眼。
但那个人走路的姿态,那种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节奏的步伐。
以及他不经意间扫视周围环境时,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警惕与审视。
都透露出一股与他朴素外表截然不符的专业素养。
绝非寻常百姓。
阎解成心中一凛。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依旧不动声色。
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归家时的松弛。
在一个街角简陋的修鞋摊前,他状似随意地停下了自行车。
弯下腰,装作链条出了些问题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摆弄着。
眼角的余光,则通过街边一家杂货铺那块蒙尘的玻璃窗的反光,再次悄悄锁定了那个人的位置。
对方显然也很有经验。
或者说,受过严格的训练。
见他停下,那人并没有慌乱,也没有刻意回避。
而是立刻转过身,走向旁边一个摆满了小人书的旧书摊。
他拿起一本《铁道游击队》的连环画,装作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破绽。
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路过,被小人书吸引的普通市民。
阎解成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试探。
他已经可以百分之九十肯定。
这个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应该就是那份“高层关注”带来的直接“后遗症”了。
或许是保护。
毕竟他提出的观点事关重大,难保不会有一些潜藏的反对者或势力对他不利。
或许是观察。
想要更全面地了解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天才少年”,评估他的真实能力与品性。
无论如何,自己未来的行动都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如履薄冰。
他默默地将那个盯梢者的相貌特征、体型步态,以及对方身上那件工装的细微处,比如袖口的一点油渍,都牢牢记在心里。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跨上自行车,慢悠悠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向着四合院的方向骑去。
看来。
原定的那些,想要利用“御物诀”悄悄赚取第一桶金,改善家人生活的计划,需要彻底改一改了。
在彻底摆脱这些“尾巴”,或者至少确认清楚他们真正的意图之前。
任何过于惊世骇俗,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举动,都可能招来无法预料的巨大麻烦。
甚至可能将自己置于无法挽回的危险境地。
他需要更稳妥,更隐秘的方式。
这条路,注定比他想象的更加漫长,也更加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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