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老金说出那句“多多指教”后，仿佛凝固成了冰。
周围几个原本还围着张伟，满脸堆笑的保卫科同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下像是抹了油，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悄悄拉开了距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一个是根深蒂固、经营多年的正科长，一个是厂长亲封、势头正猛的新贵副科长。这俩人要是掰起手腕，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站哪边都是错。
老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张伟脸上，他几乎已经预见到张伟或尴尬、或愤怒、或色厉内荏的表情。
在他看来，张伟终究是个毛头小子，就算能打又怎么样？在机关里混，靠的是资历，是人脉，是手腕！他有的是办法，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慢慢磨死。
然而，张伟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面对他赤裸裸的威胁，张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将那个装着五百块钱的厚信封塞进内兜，然后又把那份任命文件对折好，小心放妥。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迎上老金的目光，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指教谈不上。”
张伟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拉家常，他上前一步，亲热地拍了拍老金僵硬的肩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过金科长，以后咱们就是一个班子的同事了。我这人年轻，性子直，脾气爆，有时候做事可能不那么周全，容易冲动。”
他顿了顿，笑容依旧，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锐气。
“万一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分歧，我不小心把您给打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对不对？”
说完，他再次重重地拍了拍老金的肩膀，那力道，让老金的身子都晃了一下。
“走了啊，金科长，下班了！”
张伟挥了挥手，在一片死寂和呆滞的目光中，转身扬长而去。
他走了好几步，身后才传来老金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你……”
却只有一个“你”字，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浑身气得发抖。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反向威胁！
这小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竟然直接掀了桌子，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回应了他的职场潜规则！
偏偏，他还没法反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张伟……是真的敢打人啊！
……
纸，永远包不住火。
尤其是在轧钢厂这种数千人的大单位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在半天之内传遍每个角落。
张伟升官发财的消息，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不，比火箭还快，简直是光速！下午还没下班，这个惊天大瓜就已经从工厂，精准地投送到了四合院里。
消息的源头，是三大爷阎埠贵的儿子，在厂里当学徒的阎解成。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嗓门大得整个中院都能听见：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张伟……张伟当上副科长了！”
这一嗓子，就像是往平静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整个四合院，瞬间炸了！
最先有反应的，是后院的许大茂。他正端着搪瓷缸子准备去水龙头接水，听到这话，手一抖，“哐当”一声，缸子掉在地上，摔掉了一大块瓷。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都傻了。
副科长？
那个把他当沙包一样踢，让他颜面尽失的臭保安，成了保卫科的副科长？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许大茂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以前敢跟张伟叫板，是因为他觉得大家都是院里的住户，一个是放映员，一个是保安，身份上差不了太多。
可现在，人家是干部了！是领导了！
他许大茂再牛，也只是个工人。干部要收拾一个工人，那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他猛地想起自己之前还扬言要报复，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再也不敢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和张伟的差距，已经不是简单的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中院，贾家。
“咣当！”
正在后厨帮工的傻柱，一刀把案板上的白菜劈成了两半，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他手里的菜刀没握住，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去捡，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双眼因为嫉妒而充血，变得通红。
副科长？那个把他打得像狗一样，害他在秦姐面前丢尽脸面的张伟，成了副科长？
凭什么！
他傻柱，是轧钢厂食堂的班长，是院里公认的一霸，何等风光？可现在，风光全成了人家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之前对张伟的所有挑衅，都成了人家晋升之路上的垫脚石，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啊——！”
傻柱越想越气，抬脚狠狠地踹在旁边的水缸上，震得缸里的水晃出大半，但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满心的憋屈和不甘。
而在贾家的屋里，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贾张氏从阎解成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就吓得从炕上蹦了起来。她像只受惊的老鼠，扑到窗户边，撩开窗帘一角，紧张地朝外张望。
..
她一整天都没敢出门。
自从上次被张伟那个小畜生一个过肩摔，又赔了钱之后，她就落下了病根，一听到张伟的名字就心惊肉跳。现在，这个煞星竟然升官了！成了保卫科的科长！
保卫科是干嘛的？抓人的！
贾张氏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随时会有一副冰冷的手铐铐上来。她越想越怕，连滚带爬地缩回炕角，用被子蒙住头，浑身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
秦淮茹坐在桌边，手里正纳着鞋底，却半天没有动一下。
针尖，已经深深扎进了她的手指，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的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副科长”、“现金五百块”这几个字。
五百块啊！
那得是多少钱？够她家吃用好几年了！
还有那个副科长！那可是干部身份！是铁饭碗里的金饭碗！
秦淮茹的肠子，在这一刻，都悔青了。
她想起了张伟刚来的时候，想起了他看自己的眼神，想起了他三番两次的示好……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听傻柱的，没有摆什么臭架子，而是选择接纳他，哪怕只是对他好一点点……那现在，成了副科长夫人，手握五百块巨款的，不就是自己吗？
她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亲手把这个天大的机会，推了出去。
悔恨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就在全院都沉浸在各种复杂情绪中的时候，三大爷阎埠贵，已经第一个行动了起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里，在柜子底下翻了半天，翻出两瓶他藏着自己都舍不得喝的西凤酒，又抓了一大包花生米，连油纸都顾不上包，就这么提着，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张伟家门口。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堆起最谄媚、最真诚的笑容，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啊？”屋里传来张伟的声音。
“是我，三大爷！”阎埠贵连忙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亲热劲儿，“张科长，恭喜恭喜啊！我代表咱们院里，特地来给您道喜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伟站在门口，看着一脸菊花般笑容的阎埠贵，以及他手里提溜的东西。
几乎是同时，张伟的眼前，浮现出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小字：
【人物：阎埠贵】
【内心活动：这小子现在是科长了，可得巴结好了！以后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好处，都够我们家吃香的喝辣的！这两瓶酒可不能白送！】
张伟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伸出手，接过了阎埠贵手里的酒和花生米，淡淡一笑：“三大爷，有心了。”
阎埠贵见他收下东西，笑得更灿烂了，身子下意识地就想往屋里挤：“张科长，您这真是年轻有为，咱们院里出了您这么个人物，那真是……”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砰！”
张伟当着他的面，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把他所有的恭维和谄媚，全都关在了门外。
阎埠贵伸着半个身子，差点一头撞在门板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晚风中显得无比滑稽。
……
前院。
易中海坐在自家的八仙桌旁，一盏昏黄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震惊，也没有像阎埠贵那样急着去巴结。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摩挲着一个冰凉的烟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从张伟暴打贾张氏开始，到收拾傻柱，再到今天的一飞冲天，易中海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成为了他在这个院里维持“威信”和“秩序”的最大威胁。
用院里的规矩压他？他根本不理。
用道德绑架他？他油盐不进。
用武力对付他？傻柱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现在，他更是成了保卫科的副科长，有了权，有了官方身份的庇护。
易中海知道，所有常规的手段，对张伟都已经失效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灯花“哔剥”一声炸响，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对付一个根基不稳、骤然升起的新贵，最好的办法，从来不是从正面硬碰。
而是……从他的根基下手。
一个更阴毒、更釜底抽薪的计划，在他的心中，缓缓酝酿成型。
他要毁了张伟的名声，让他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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