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人低低地呜咽起来，不是绝望的哭嚎，而是压抑太久后终于看到一丝光亮的情感宣泄。
“现在！”君不归不给众人过多沉浸情绪的时间，立刻转向李文清，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
“李老！你立刻组织人手！”
“第一，把这后院彻底收拾出来！清理掉碎石瓦砾，尽量把地面平整一下！把县衙库房里所有能找到的破毡布、烂草席、甚至拆下来的破门板都拿出来！组织有力气的青壮，想办法搭起最简易的窝棚、帐篷！老人、孩子、伤员优先安置！能遮一点风是一点，能挡一点寒是一点！”
“第二，组织所有能走动的青壮年，带上能找到的所有工具——锄头、铁锹、筐篓，甚至用手扒！趁着还有点亮光，立刻行动！目标：全城！给我搜！像篦子梳头一样，把城里每一片废墟、每一个塌了半边的屋子、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角落，都给我搜刮一遍！”
他眼中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光芒，如同前世在预算报表里寻找每一分钱可能性的社畜：
“重点给我找这几样东西！”
“铁！锅、铲、锄头、镰刀、门环、破锁、甚至是烧焦变形的铁片！只要是铁，一块都不能放过！铜！铜钱、铜盆、烛台、门钉！铜比铁更金贵，更要仔细找！”
“布匹！破衣服、烂麻布、被褥的残片！哪怕是巴掌大的一块布头，都给我捡回来！御寒、做绷带、补衣服，都用得上！”
“粮食！这是重中之重！任何可能藏粮食的地方——倒塌的灶台下、埋在地下的陶瓮、老鼠洞旁边！仔细翻！哪怕只找到一把发霉的谷子、半袋被雨水泡胀的豆子，那也是救命的东西！还有油！菜籽油、猪油罐子！油能顶饿，能点火！”
“还有陶器、瓦罐、绳索、木头……任何有用的东西，都给我集中搬到县衙前院！记住，集中管理，统一分配！这是咱们活下去的本钱！”
李文清听得连连点头，浑浊的老眼此刻也亮起了光，他立刻转身，用嘶哑却带着力量的声音开始招呼：“青壮年都听到了吗？有力气的，跟我来！老人孩子别动，先喝口热的！二狗子！你带几个人去库房找毡布！柱子！你带一队，从东街开始搜！……”
后院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活了起来！原本麻木绝望的青壮年们，在县令大人清晰的指令和“活下去”的承诺下，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他们纷纷起身，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开始寻找工具，在李文清和几个士兵的指挥下，分成几队，如同勤劳的工蚁，迅速投入了这场废墟上的“大扫荡”。
君不归看着眼前这开始运转起来的、微小却顽强的生机，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丝。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陈冲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身侧，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声音低沉而关切：“大人，您…”
君不归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望着后院忙碌起来的人群，又望向县衙前院那即将堆满“战利品”的空地，最后，目光投向了西边那隐没在沉沉夜色中的、如同巨兽般匍匐的西山轮廓。
“开源…节流…”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陈冲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点搜刮来的‘节流’，顶不了几天…真正的‘开源’，还得着落在…那黑风寨上啊…”他的眼神在疲惫深处，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属于掠夺者的冰冷寒光。
君不归正盯着后院那口翻滚着稀汤的大锅，脑子里像高速运转的CPU，疯狂计算着黑风寨的攻略方案——人手、地形、装备、胜率…每一项都触目惊心地标着赤字。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柱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破音的激动，如同炸雷般撕破了后院的嘈杂：
“大人！大人！找到了！找到了啊！”
柱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糊满了黑灰，眼睛却亮得像两盏探照灯，他冲到君不归面前，胸膛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利索：“周…周扒皮的将军府！后院！假山！下…下面！有个地窖！好大的地窖！俺…俺们刚撬开入口石板！深！深不见底！俺…俺不敢擅动，让兄弟们守着呢！大人您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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