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琅的拇指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按碎。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穿透那层玻璃。
短信里“他们来了”四个字像烧红的铁，烫得他指尖发颤，连带着眼皮也在跳动。
苏晚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朱琅？朱琅你说话！”他猛地把手机贴紧耳朵，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干涩：“晚晚，立刻把实验室那台备用笔记本塞进你的电脑包，别带任何能定位的东西。”
“定位？”苏晚的呼吸声陡然急促，“你是说——”
“别问！”朱琅扯过床头的外套套上，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明实录》，那页正夹着他做的朱棣生母考证笔记，纸张边缘还带着昨夜熬夜时滴下的咖啡渍。
他弯腰抓起书包，拉链拉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像是金属刮擦骨头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屋里只剩下台灯昏黄的一圈光晕。
他瞥见窗台上那盆养了三年的绿萝，叶子蔫蔫搭在盆沿——像极了此刻他发沉的心跳，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敲着闷响。
“我在你宿舍楼下，三分钟到。”苏晚挂了电话，朱琅听见她跑动时钥匙串碰撞的脆响，还有鞋底踩在水泥地上哒哒的脚步声。
他最后检查一遍：手机塞进电脑包夹层，系统界面调成省电模式，连充电线都扯下来缠在手腕上，勒出一道浅红的印痕。
刚要推门，余光突然扫到门缝下塞进来的半张纸条，捡起来凑近看，是用炭笔写的“夜鹰卫”三个字，字迹歪扭，像故意模仿孩童手笔。
他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有冰凉的手指沿着脊椎滑下去。
夜鹰卫是朱棣潜邸时组建的暗卫，专司刺探情报，手段狠辣。
去年他在图书馆查《北平都司志》，偶然翻到过只言片语：“燕府有卫，夜行如鹰，见血封喉。”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晚的声音混着喘息：“琅哥！”朱琅猛地拉开门，苏晚正站在楼梯口，怀里抱着个黑色电脑包，发梢沾着夜露，散发着潮湿的青草味。
她看见他的脸色，瞳孔微缩：“真的有人？”
“跟紧我。”朱琅抓过她的手腕，掌心全是汗，温热又黏腻。
两人避开宿舍楼下的路灯，绕到后墙的消防通道。
朱琅回头望了眼三楼自己的窗户——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床沿垂落的蓝格子床单，布料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有双眼睛正贴在玻璃上，可等他再看，只有月光在玻璃上流淌，冷得像刀锋。
城南老茶馆的灯笼在巷口摇晃，光影斑驳，投在地上像扭曲的人影。
朱琅选了最靠里的卡座，木桌表面的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白茬，摸上去粗糙扎手。
苏晚把电脑包推到他面前，手指抵着太阳穴，眉头紧蹙：“你说他们能追踪天幕？可系统明明提示过——”
“系统提示是‘当前权限无法被低维时空生物定位’，但朱棣不是低维生物。”朱琅调出系统界面，情绪值还在微微跳动，显示朱元璋方才的震撼值刚突破八百。
他点开“历史重构”选项，屏幕蓝光映得苏晚的脸忽明忽暗，“他是历史的参与者，可能……”
“叮——”
窗外传来玻璃轻响，清脆如针落地。
朱琅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贴着窗沿闪过，只留下半片绣着鹰纹的袖口，空气中残留一丝皮革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茶杯在她手里晃出一圈水痕，水面倒映着她紧绷的神情：“那是……”
“夜鹰卫的标记。”朱琅的手指死死扣住桌沿，骨节泛白。
他迅速合上电脑，压低声音：“走，从后门。”
可等他们绕到茶馆后院，青石板路上却多了一排湿脚印——刚下过小雨，泥印还泛着水光，正是四十一码的鞋印，和朱琅方才在宿舍后墙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们早到了。”苏晚的声音发颤，“我们被包——”
“嘘。”朱琅突然捂住她的嘴，掌心还带着汗味。
巷口传来梆子声，是打更的老头拖着长调：“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声音像根线，把绷紧的空气扯断了。
朱琅拉着苏晚闪进旁边的酱菜铺子，霉味混着酱油香扑面而来，熏得鼻腔发酸。
他透过褪色的门帘缝隙往外看，只见个穿灰布衫的男人站在茶馆前，手里端着碗茶，眼睛却盯着他们方才坐的卡座。
那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朱琅这才发现他的耳垂上有颗红痣——和他在《燕府密档》里见过的赵九画像分毫不差。
“是赵九。”朱琅的声音几乎要咬碎，“朱棣的影子。”苏晚的指甲掐进他手背，疼得他吸气。
“那我们现在——”
“回宿舍。”朱琅突然转身，“他们以为我们会躲，所以才在外面布网。”
“疯了？”
“相信我。”朱琅摸出手机，系统提示音刚好响起：“检测到危险系数提升至红色，建议启用时空影响券。”他点开背包，“我还有一张‘紧急隐身’，足够撑过今晚。”
宿舍门被撬开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金属摩擦声像把刀刮过他的神经。
朱琅站在楼道转角，看着赵九的手下用铁丝捅开他的宿舍门，苏晚攥着他的袖子，小声道：“他们怎么知道——”
“赵九在茶馆看到了系统界面。”朱琅盯着那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赵九，他腰间的短刀鞘上，鹰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我们需要回宿舍拿关键东西。”
“可我们根本没拿——”
“他们不知道。”朱琅的拇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准备好。”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空影响券·紧急隐身已激活，持续时间三十分钟。”朱琅感觉身体像浸进冷水，先是指尖，然后是胳膊，最后整个人彻底隐没在空气里。
他拉着苏晚贴紧墙根，看着赵九一脚踹开衣柜，里面的衬衫被甩出来，飘落在地，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搜仔细了！”赵九的声音像淬了毒，“那小子能操控天幕，留着是祸根！”
“赵统领，床底没东西。”
“书架后面？”
“只有几本书，全是《明会典》《皇明祖训》。”
赵九的脸沉下来，短刀“噌”地出鞘：“再搜！连墙缝都给老子抠开！”
朱琅看着他的刀尖划过自己的书桌，在《明实录》上留下道白痕，纸屑簌簌落下。
苏晚的呼吸喷在他耳边：“他们要找什么？”
“不知道。”朱琅的目光落在窗台那盆绿萝上——赵九的刀尖正抵着花盆，“但如果他们找到……”
“统领！”一个手下举着张纸条跑过来，“床板底下塞的！”
朱琅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他昨晚写的系统使用笔记，记着“情绪值兑换需对应帝王等级”“时空投射需匹配历史节点”。
赵九接过纸条，借着月光扫了两眼，瞳孔骤然收缩：“果然……”他突然转身，刀尖指向空气：“出来！老子知道你在这儿！”
朱琅的呼吸顿住。
苏晚的手在他掌心沁出冷汗，可赵九的刀尖只是虚虚晃了晃，又转向手下：“把能烧的全烧了，能砸的全砸！”
火苗腾起的瞬间，朱琅看见自己的《明实录》被扔进脸盆，纸页蜷曲着变成黑蝴蝶。
苏晚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他们这是要毁证据！”
“走。”朱琅拽着她往楼下跑，隐身效果还剩十分钟。
他们穿过火光映红的楼道，听见赵九在身后吼：“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城南古庙的断壁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兽。
朱琅扶着苏晚翻过坍塌的院墙，青苔在脚下打滑，带着潮湿的腥气。
他摸出手机，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血字：“检测到历史碎片波动，是否开启隐藏任务？”
“什么？”苏晚凑过来看，“历史碎片？”
朱琅的手指悬在“是”上，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九的声音混着风声：“往这边追！”
“点。”苏晚咬着牙，“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朱琅按下确认键。
系统界面突然炸开金色光点，像漫天星子落进屏幕。
一行新任务浮现在他们眼前：“寻找失落的历史碎片，解锁更高权限——碎片提示：南京城西南，梧桐半死清霜后。”
庙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朱琅望着苏晚泛白的脸，又看了眼系统界面跳动的任务，突然笑了：“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拉着苏晚钻进供桌下的暗洞，头顶传来赵九踹门的巨响。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下来，照在供桌上那尊褪色的观音像上，她手中的净瓶里，不知何时多了片泛着青光的碎玉——像极了系统界面里那些金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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