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烛火被夜风吹得直晃,朱元璋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兽。
空气里飘着松脂燃烧的味道,混着纸墨的焦香。
他攥着方孝孺刚呈上来的《天象考》,指节发白:“你说这不是星象异变?”
“回陛下,”方孝孺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沁出细汗,青石地上传来一阵阵寒意渗入膝盖:
“臣夜观二十八宿,紫薇垣无曜动,北斗未折芒……这……这天幕更似人间术法所为。”
“人间术法?”朱元璋突然将奏本甩在他脸上,纸页哗啦作响,像是风中枯叶。
他的声音像铁器相击般刺耳:“朕当吴王时,陈友谅请过龙虎山的五雷天师;做皇帝后,又灭了擅用扶乩的白莲余孽。这天下还有能瞒过朕的方士?”
马皇后端着参汤的手顿在半空。
瓷碗里的热气还在缓缓上升,却映不出她此刻的脸色。
她看见皇帝脖颈的青筋像蚯蚓般爬动——那是他当年在鄱阳湖水战时,看见陈友谅的楼船撞过来时的模样。
“陛下,”她放轻声音,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喝口参汤暖暖,明日再……”
“明日?”朱元璋转身时龙袍扫翻了烛台,火舌瞬间舔上了帷幔,腾起一股灼热之气。
他的咆哮震得梁柱嗡鸣:“明日那妖术再曝朕的丑事,你让朕如何面对满朝文武?”
他抓起案上的象牙镇纸砸向燃烧的帷幔,碎裂声惊飞檐下栖鸟。
“去!把钦天监所有监正都押来!还有,让徐达家的小子带三千羽林卫,把应天府的书坊、茶楼全封了!”
殿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应和声,脚步杂沓远去,仿佛有无数靴底碾压着青石板。
马皇后望着丈夫急剧起伏的胸膛,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滁州城,他也是这样红着眼,把受伤的她从乱军中背出来,边跑边骂:
“等老子得了天下,定要让你住最好的房子,喝最甜的蜜水。”
而此刻的应天城外,李知府的官靴正狠狠磕在马腹上。
黑马吃痛嘶鸣,蹄声如鼓点敲打夜色。
他凌晨时分在城外巡检,抬头就见半空中悬着幅血一样的画面——胡惟庸跪在地上喊“臣冤枉”,那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他摸出怀里的罗盘,指针疯了似的乱转,这哪是普通的天象?
“驾!”他扯紧缰绳,黑马打了个响鼻,溅起的泥点糊在青灰色官服上。
风灌进衣领,冷得刺骨。
李知府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喉咙发紧。
若再迟些,等那妖术传到京城,他这个南京地方官怕是要被扒了皮!
得赶在天亮前见到皇帝,得说清楚这是逆贼污蔑圣名,得……
“吱呀——”
朱琅推宿舍门的手顿住。
胡小六正翘着二郎腿啃苹果,果肉咬下去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我说朱哥,你最近中邪了?上课盯着手机傻笑,吃饭也攥着手机,该不会……偷偷拍短视频当网红了吧?”
他晃了晃手机,“我室友刷到个特火的号,叫‘大明那些事儿’,里面拍的什么胡惟庸案,播放量都破百万了!”
朱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把书包轻轻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明史》的书脊,纸面粗糙,像是历史留下的褶皱:“哪有,就是……看历史资料。”
“得了吧,”胡小六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塑料袋发出“啪”的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以前看《明史》能翻出花来,现在倒好,盯着手机跟盯宝贝似的。”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该不会……你谈恋爱了?”
“去去去。”朱琅扯出个笑,转身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到屏幕的瞬间,后颈泛起凉意——系统提示跳出来:
【检测到新视频:文字狱实录·朱元璋为何要杀徐一夔?一句“天生圣人”也能成死罪?】
胡小六的声音突然远了,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
朱琅盯着那行字,喉结滚动。屏幕上泛着蓝光,照得他瞳孔微缩。
上条视频刚让朱元璋怒到摔茶盏,这条要是放出去……他想起前世在档案馆看到的徐一夔案宗,老人家用红笔圈着“圣”字批注:“帝以‘生’为‘僧’,疑其讽己曾为沙门。”
“朱哥?”胡小六推了推他,“发什么呆呢?”
“没事,”朱琅把手机塞进兜里,“有点困。”
胡小六打了个哈欠,抓起外套:“那我去图书馆了,你歇着吧。”门“砰”地关上,宿舍里只剩空调嗡鸣,像是某种遥远的电子脉冲声。
朱琅掏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发青。
系统的兑换栏在闪烁,800/1000的情绪值像团火——只要再凑200,就能换“历史真相卡”,就能让朱元璋看见徐一夔临死前写的绝笔信。
可万一朱元璋暴怒之下……他想起视频里胡惟庸的血,想起朱元璋砸在地上的玉牌。
手指悬在播放键上,迟迟落不下去。
“叮——”新的系统提示弹出:
【检测到目标帝王持续震惊(方孝孺称异象非天象),情绪值 50,当前850/1000】
朱琅的呼吸突然粗重。
他想起前世导师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小朱啊,那些被史书隐去的血,总得有人擦干净。”
他摸出《明史》,翻到“文字狱”章节,徐一夔的名字被他用红笔圈了三次。
“赌了。”他咬了咬牙,指尖重重按下播放键。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朱琅抬头的瞬间,窗外的夜空泛起涟漪——就像有人往墨水里投了块金子,金光从云层里渗出来,慢慢凝成巨大的光幕。
宿舍楼下传来惊呼声:“看天!又有那个奇怪的屏幕!”
朱琅望着窗外渐亮的金光,喉间泛起咸涩。
而他的手机屏幕上,视频的第一帧画面正在加载——
青灰色的城墙下,一个白发老臣跪在血泊里,手中攥着半封未写完的奏疏,墨迹晕开,刚好盖住了“生”字的最后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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