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驹逃亡之后,港岛的夜,仿佛为他一人而设。
警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像一张无形的巨网,不断收紧。
他昔日的同事,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称兄道弟的面孔,如今都成了奉命追捕他的敌人。
每一个巡警的眼神,都像是射向他的利箭。
整个港岛,天罗地网,他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剧痛。
街边的电视机里,新闻正在滚动播报他的通缉令,那张熟悉的脸,此刻被印上了“A级逃犯”的烙印。
他成了过街老鼠,寸步难行。
警署内部,一手策划了此事的黑警小李,正悠闲地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端着一杯热咖啡,目光扫过陈家驹那张空空如也的办公桌,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冰冷的笑容。
收音机里传来各区警员的汇报声,全都是关于追捕陈家驹的徒劳行动。
这声音,对他而言,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他巴不得陈家驹在逃亡过程中,被某个紧张的巡警当场击毙。
那便死无对证。
一了百了。
就在陈家驹几乎陷入绝境,意志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之时,他的老上司骠叔,却始终坚信着他的清白。
骠叔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夜。
内部调查科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言语里的暗示与施压,几乎将他这位老警官的尊严碾碎。
他动用了自己从警三十年来积攒的所有人脉,打遍了所有可能帮忙的电话。
得到的回应,却是冰冷的沉默,或是敷衍的推诿。
袭警,挟持上司,越押潜逃。
桩桩件件都是警队大忌。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个人的信誉担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当所有常规途径都宣告失败,当整个体制都将陈家驹拒之门外后,骠叔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个名字。
一个在警队中创造了无数奇迹,行事不拘一格,拥有通天手段的年轻人。
赵山河。
深夜,旺角。
一家临街的茶餐厅依旧亮着灯,油腻的空气中混杂着奶茶的甜香与尼古丁的焦味。
骠叔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秘密联系上了赵山河。
卡座里,这位为警队奉献了一生的老警官,花白的头发似乎又多了几分,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无助。
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赵sir,我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
骠叔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
“但家驹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他的为人我最清楚!”
“他刚入行的时候,为了追一个抢匪,被人捅了一刀,肠子都快流出来了,手里还死死抓着抢回来的钱包,里面只有五十块钱。”
“你告诉我,这样的人,会为了五十万黑钱,出卖自己当警察的底线吗?”
“他绝不可能监守自盗,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骠叔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现在,整个警队,都当他是个疯子,是个罪犯。只有你,或许还有能力,还有办法,帮他洗刷冤屈!”
赵山河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轻敲。
他与陈家驹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对那位浑身是胆,充满正义感的“超级警察”,他颇为欣赏。
更何况,黑警当道,蛀虫横行,于整个警队的声誉而言,都是一颗必须摘除的毒瘤。
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陈家驹一个人的事了。
“骠叔,你放心。”
赵山河的目光对上骠叔满是血丝的眼睛,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件事,我管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骠叔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眼眶竟有些发热。
希望,重新燃起。
他从骠叔的口中,详细了解了黑警小李的全部资料,包括他平日的作风,他的人际关系,以及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劣迹。
“这个小李,业务能力平平无奇,升职全靠钻营。”
骠叔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为人极其贪婪,而且心狠手辣,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贪婪?
赵山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只要有弱点,那就不是无懈可击。
一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骠叔,这件事要解决,不能按规矩来。”
赵山河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说。”
骠叔立刻坐直了身体。
“你回去之后,想办法在警队内部,用最不经意的方式,散播一个消息。”
赵山河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
“就说我赵山河,因为上次沙莲娜的案子分赃不均,跟陈家驹彻底闹翻了。”
“而且,我还通过我的线人,查到了大毒枭朱涛,在瑞士银行藏匿有另一笔数额更加惊人的黑钱。一个亿,美金。”
骠叔瞬间愣住了,他完全没跟上赵山河的思路。
“这是……”
“对付贪婪的人,就要用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赵山河的眼神里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
“我要让他相信,我也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警察,一个比他更贪,手段更高明的同类。”
“然后,我会亲自联系他。”
“告诉他,我们可以合作,绕开陈家驹,独吞这笔钱。”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