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贾张氏粗重的喘息。她瘫在地上，肿胀的脸颊让她连一句完整的咒骂都说不出来。那两记耳光，似乎也打掉了她所有的嚣张气焰。
易中海站在那里，脸色由红转紫，又由紫转青。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王阳的狠辣，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道德绑架，一场试图重树威信的全院大会，此刻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仓皇地扫过，最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落在了傻柱身上。
傻柱还愣在原地，显然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傻柱！”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还愣着干什么！”
“王阳他当众殴打长辈，目无尊长！你就不管管吗？”
傻柱被易中海这一声断喝惊醒。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梗着脖子，胸膛剧烈起伏。
平日里，一大爷的话就是规矩。秦姐更是他心中需要呵护的对象。
王阳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感到愤怒。
“王阳！你……”傻柱刚要开口指责。
“傻柱，你先别急着说话。”
王阳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他甚至没有看易中海一眼，目光只是淡淡地落在傻柱身上。
“我问你几句话，你照实回答。”
傻柱被他这么一打断，那股子冲劲儿顿时泄了半。
他看着王阳，眉头紧锁。
王阳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秦淮茹对你很好？拿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
这问题问得突然。
傻柱一愣，随即提高了声音。
“那当然！秦姐她……”
他想说秦姐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对他一直很客气，很感激。
王阳却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那我再问你。”
王阳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向傻柱内心深处不愿触碰的角落。
“你今年二十好几了，眼瞅着就要奔三张的人了。”
“轧钢厂里，论厨艺，你数一数二。论人品，除了嘴巴臭点，也没听说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为什么，你相了那么多次亲，每一次，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女方莫名其妙地拒绝了？”
“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阳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傻柱心上。
他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与困惑。
是啊，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每次想到最后，都归咎于自己运气不好，或者对方眼瞎。
秦淮茹站在人群中，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周围的邻居们也安静下来，不少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傻柱相亲屡屡失败的事情，在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以前大家只当个笑话看，现在被王阳这么一点，似乎真有些蹊跷。
“你想不到，是吗？”
王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峭，目光转向脸色煞白的秦淮茹。
“那我来告诉你。”
“因为你的好秦姐，你的亲姐姐，一边心安理得地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把你当成免费的长期饭票。”
“一边又在背后，把你每一次相亲，都搅黄了！”
“什么！”傻柱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你胡说！”
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
王阳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层层剥开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帮工。”
“一个能帮她养活孩子，接济贾家，还不求回报的冤大头。”
“她怎么可能让你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小家庭？”
“万一你娶了媳妇，忘了她这个‘好姐姐’，忘了贾家这几个嗷嗷待哺的拖油瓶，她上哪儿再去找你这么好用的傻柱？”
这番话，字字诛心。
“你……你血口喷人！”傻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番话，比刚才贾张氏被打还要让他感到愤怒和难堪。
这简直是在践踏他心中最纯洁的感情。
“秦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好，是真的好！”
他大声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因为王阳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中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角落。
每一次相亲前，秦姐看似不经意的叮嘱。
每一次相亲失败后，秦姐恰到好处的安慰。
还有那些女方莫名其妙的变卦，那些含糊其辞的理由。
这些零碎的片段，此刻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涌。
王阳看着傻柱那副既愤怒又迷茫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不是血口喷人，是不是挑拨离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语气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正好，我听说，李副厂长又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
“是个纺织厂的女工，模样周正，人也勤快，说是约好了明天见面，对不对？”
傻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秦姐也知道，还鼓励他好好表现。
“那你明天就去。”王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记住，什么也别多说，什么也别多做，就跟那个女工好好聊聊天，让她看看你何雨柱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敢跟你打个赌。”
王阳伸出一根手指。
“不出半个小时，你的好秦姐，一定会像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一样，‘恰好’出现在你们见面的地方。”
“然后，她会用她那套你最熟悉，也最容易心软的手段，‘无意’之中，搅黄你的这门亲事。”
“到时候，你亲眼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那样的人。”
“你亲眼看看，我王阳，是不是在挑拨离间。”
傻柱怔怔地看着王阳。
王阳的眼神太过自信，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让他心中那份坚信，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人群中的秦淮茹。
秦淮茹的脸，早已如同死灰一般。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与傻柱对视。
那副心虚的模样，比任何辩解都更有说服力。
易中海也察觉到了不妙。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却被王阳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傻柱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王阳那一句句诛心的话语。
秦淮茹此刻惊慌失措的反应。
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他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认知。
一个他从未敢去细想，也从未愿意去相信的可怕念头。
第一次，如同毒草一般，在他心里蛮横地生了根。
并且，正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疯狂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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