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抵达儋州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自然也瞒不过范闲的耳目。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四皇子的到来,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当晚,范府之内,月色如水,静谧的庭院中,虫鸣低语。
范闲找到了五竹。
五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模样,独自站在院中,对着一块其貌不扬的铁疙瘩出神。
那铁疙瘩,便是他的武器,简单,直接,却蕴含着足以令世间绝大多数高手胆寒的力量。
“五竹叔。”
范闲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陪我去个地方。”
他的眼神里,交织着难以抑制的好奇。
一丝警惕,也深藏其中。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位素未谋面,却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同僚”,为何放着繁华的京都,那权力的漩涡中心不去经营,反而跑到这偏远的儋州小城?
难道,真如外界传言,是为了范若若?
为了那桩突如其来的婚事?
范闲的心中,疑云重重。
他决定,必须亲自去探一探这位四皇子李彻的虚实。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能让庆帝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许配给他?
有五竹这位实力深不可测,堪比大宗师的强者在身边,范闲自认,这天下之大,尚无不可去之处。
他的底气,很大一部分源于五竹的强大。
夜色愈发深沉,浓稠如墨,将整个儋州城都笼罩在一片静默之中。
范闲与五竹二人,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
他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行宫外围的层层守卫,潜入了李彻下榻的行宫。
这座行宫,原是儋州郡守精心修缮,专门为皇子驾临准备的府邸。
守卫之森严,堪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但在范闲这位精通潜行暗杀技巧的现代灵魂,以及五竹这位超越常理的存在面前,这些明哨暗哨,几乎形同虚设。
两人的动作,轻盈得如同羽毛掠过水面,不带起一丝波澜。
他们很轻松地便潜入了行宫的后院。
后院之中,花木扶疏,假山流水,在朦胧的月色下,别有一番雅致。
然而,就在他们双脚刚刚踏入院中,准备进一步向主殿方向探查的瞬间,变故陡生!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到极致的剑意,毫无任何征兆地从庭院的两侧,猛然爆发开来!
一股剑意,沉稳如巍峨高山,厚重磅礴。
其中蕴含着浩然正气,沛然莫御,仿佛代表着天地之间的侠义公道。
另一股剑意,则截然相反。
霸道绝伦,凶戾无匹,充满了冰冷的杀伐与毁灭意志,以及毫不掩饰的征服欲望。
这两股剑意,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刃,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空气都仿佛凝固。
“什么人!”
范闲心中剧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全身,他失声惊呼。
回答他的,是两道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剑光!
剑光如电,撕裂夜幕。
盖聂与卫庄的身影,几乎在同一时刻,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庭院之中。
一人占据左侧,一人占据右侧。
他们对范闲与五竹,形成了完美的夹击之势。
五竹的反应,快到了超越人类理解的极限。
他那双被黑布蒙住的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虚妄,瞬间锁定了盖聂与卫庄二人。
手中的铁钎,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与角度,悍然迎上!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叮!
叮!
叮!
清脆而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寂静的庭院中炸响,连绵不绝,宛如暴雨倾盆!
一时间,庭院之内,剑气纵横激荡。
无形的剑压四散冲击,吹得周围的花草树木疯狂摇曳,落叶纷飞。
盖聂手中的渊虹长剑,剑势大开大合。
每一剑斩出,都带着一股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气,仿佛是在代天行罚,审判罪恶。
剑光纯粹,令人心折。
卫庄手中的鲨齿妖剑,则诡异狠厉到了极点。
剑招变幻莫测,专攻要害,每一剑都充满了极致的侵略性与杀戮之意。
剑锋过处,空气都似乎被割裂。
两人一正一邪,一刚一柔。
联手之下,竟组成了一道堪称完美的“纵横剑阵”。
剑阵运转之间,攻守兼备,威力倍增,竟将五竹那神鬼莫测、快逾闪电的攻击,尽数格挡了下来!
范闲站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够与五竹叔战得不分上下。
而且,对方还是两个人联手!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四皇子身边,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护卫?
交手不过十余招,庭院中的地面,已经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
每一道剑痕,都深邃凌厉,可见战斗之激烈。
五竹似乎也动了真火。
他沉默依旧,但手中的铁钎挥舞速度,陡然再次暴涨!
那铁钎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快到只剩残影。
竟硬生生地凭借无与伦比的速度与力量,撕裂了“纵横剑阵”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
然而,就在此时,战局再变。
盖聂与卫庄在铁钎破阵的瞬间,迅速对视一眼。
那一眼之中,充满了默契。
他们同时沉腰立马,身上气势再度攀升,施展出了鬼谷派的至高绝学。
“百步飞剑!”
盖聂一声低喝,渊虹剑上,凝聚出一点极致的寒星。
剑意凝练,穿透一切。
“横贯四方!”
卫庄的声音冰冷,鲨齿剑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
剑气霸道,毁灭一切。
两道至强的剑招,在这一刻,完美地合二为一。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一加一,而是化作了一道更为恐怖,足以撕裂天地的剑气风暴!
这道剑气风暴,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悍然撞向了刚刚破开剑阵的五竹!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庭院中轰然炸开!
狂暴的气浪,向四周疯狂席卷。
假山崩塌,树木摧折。
五竹的身影,竟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地震退了数步。
他每退一步,脚下的青石板便寸寸碎裂。
“嗤啦”一声。
他胸前的黑色衣衫,被凌厉的剑气划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
一丝殷红的鲜血,从裂口处缓缓渗出,在黑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而站在稍远处的范闲,更是被这恐怖的战斗余波扫中。
他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胸口,喉咙一甜,闷哼一声,嘴角已然溢出了一缕鲜血。
五竹,受伤了!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范闲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五竹叔,那个在他心中如同神祇一般,无所不能,永不受伤的五竹叔,竟然受伤了!
恰在此时,行宫之外,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声。
似乎是有人带着大队随从,正在向行宫靠近。
听声音,像是范建,他的父亲,前来拜见四皇子。
“走!”
五竹低喝一声,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不再恋战,一把抓起尚在震惊中的范闲。
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更深的夜色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盖聂与卫庄立于庭院之中,并未追击。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范闲与五竹离去的方向,眼神之中,充满了凝重。
庭院内,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激战后的炽热与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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