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遵旨谢恩的次日。
晨曦微露,庆帝的赏赐便如同奔涌的江河,浩浩荡荡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新的府邸,选址极为考究。
正坐落在京都最为繁华,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中段。
府门巍峨,朱漆铜钉,彰显着皇家威仪,与寻常权贵府邸迥然不同。
其规模之宏伟,占地之广阔,几与东宫太子府、二皇子府邸相差无几。
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花异石,遍布其间,奢华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庆帝甚至还为其亲笔题写了牌匾。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彻王府”,悬于府门正上方,金光闪闪,透着无上皇权。
这无疑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一种让整个京都官场,乃至天下各方势力都不得不浮想联翩的信号。
一个此前默默无闻的皇子,陡然获得如此恩宠,其背后深意耐人寻味。
彻王府搬迁当日,朱雀大街车水马龙,观者如堵。
京都各方势力,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纷纷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贺礼。
人群之中,太子李承乾与二皇子李承泽的贺礼队伍,最为庞大,也最为扎眼。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隐隐透着较劲的意味。
在二皇子李承泽的贺礼队伍最前方,一名青年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他身着一袭浆洗得雪白的绸衫,纤尘不染。
手中紧握一柄古朴长剑,剑鞘黝黑,未见华饰,却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此人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孤傲,以及看向众人时那几乎不加掩饰的睥睨眼神,令人生畏。
他缓步从队伍中走出,立于演武场入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
“在下谢必安,乃二皇子殿下门客。”
“听闻四皇子殿下乔迁新居,麾下高手如云,想必不乏能人异士。”
“今日特奉二殿下之命,前来讨教一二,也算是为四殿下乔迁之喜,添些武助兴!”
这番话,表面上是“讨教”,言辞间却充满了挑衅。
其内里暗藏的,分明是毫不客气的“下马威”。
在场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立刻嗅出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息。
这显然是二皇子对这位新晋彻王的第一次公开试探。
也是一次赤裸裸的实力展示与警告。
演武场中央,此刻已经清空。
谢必安负手而立,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气势凌人,仿佛已是此间主宰。
彻王府主位之上,李彻身着亲王朝服,面带微笑。
他看着演武场中央那个气场强大的谢必安,眼神平静,不起波澜。
仿佛对方的挑衅,不过是孩童的戏耍。
他自然知道,这谢必安乃是二皇子费尽心机招揽的贴身剑客。
一身剑术已臻八品巅峰,距离九品也仅有一线之隔。
在整个京都的年轻一辈高手中,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李彻甚至没有从座位上起身的打算。
他只是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章邯。”
他淡淡地唤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演武场每一个角落。
“末将在。”
话音未落,一道如山般沉稳的身影,仿佛从虚空中踏出。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另一端,与谢必安遥遥相对。
正是影密卫统领章邯。
他身着玄黑色劲装,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眼神沉静如水。
谢必安见李彻竟只派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护卫出场应战。
连个像样的名号都未曾报上。
他眼中那丝轻蔑之色,愈发浓郁,几乎要溢出来。
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呛啷!
长剑骤然出鞘,带起一道雪亮的弧光。
剑身高速震颤,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嗡鸣。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仿佛撕裂了空间,直刺章邯面门。
这一剑,快如闪电,角度刁钻。
剑法狠辣至极,招招不离要害,显然是想一击制敌,立下全功。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般的凌厉攻势。
章邯甚至连腰间佩戴的制式长刀都未曾拔出。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双脚稳如磐石。
任凭那凌厉的剑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与发梢。
待到那闪烁着森然寒芒的剑尖,裹挟着破空之声,距离自己面门仅有三寸之遥的刹那。
他才缓缓伸出了右手两根手指。
食指与中指。
动作看似缓慢,舒展。
但在所有人的感知中,却又快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
精准!
稳定!
在演武场内外数百双眼睛不敢置信的注视之下。
章邯竟然后发先至。
用那两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手指,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夹住了谢必安那高速刺来、势不可挡的剑尖!
嗡——!!!
长剑发出一阵比出鞘时更为剧烈的哀鸣,仿佛不堪重负。
剑身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被死死定在空中。
谢必安的脸色,在刹那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如同开了染坊。
他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双目圆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长剑从那两根手指间抽出。
或是再递进半分。
然而,那两根手指却如同神铁铸就的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将他的长剑牢牢锁死,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这……这怎么可能!”
谢必安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无法理解,自己引以为傲,无往不利的剑招,为何会如此轻易被破。
对方甚至连兵器都未曾动用。
章邯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看着谢必安那张因极致用力而扭曲的脸庞,手腕只是轻轻一抖。
一股细微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劲道,通过剑尖,瞬间传递至整个剑身。
“咔嚓!”
一声令人牙根发酸的清脆断裂声,骤然在寂静的演武场上响起。
那柄陪伴谢必安多年,由百炼精钢打造而成的长剑,竟被章邯用双指硬生生折断!
上半截断裂的剑尖,带着一抹寒光,无力地旋转着坠落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紧接着,未等谢必安从断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章邯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一掌拍出。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不带丝毫烟火气息,仿佛只是朋友间的轻拂。
其中却蕴含着一股排山倒海、无可匹敌的磅礴巨力。
谢必安只觉得一股宛如山洪爆发般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涌向自己。
他仓促间凝聚的护体真气,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被击溃,消散于无形。
整个人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巨象正面撞中。
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又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狼狈至极的弧线。
“嘭!”
他重重地摔在十几丈开外的演武场边缘的汉白玉石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坚硬的石阶都被砸出了几道裂纹。
“噗——!”
谢必安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红的血液溅洒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宛如雪中红梅,触目惊心。
他眼前一黑,连哼都未曾哼出一声,便当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从谢必安出招,到章邯反制,再到其落败昏迷。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兔起鹘落。
前后不过三招两式之间。
演武场内外,霎时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落针可闻。
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无论他们之前抱着何种心态,此刻无不脸色煞白如纸,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骇然,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尤其是那些分属于太子和二皇子阵营的门客与官员。
他们看着那个如同亘古不变的铁塔般,静静矗立在场中的玄衣护卫章邯。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盘旋、撞击。
这位新晋的彻王府。
这位一直以来被他们视为无权无势、可以随意拿捏的四皇子。
其麾下隐藏的实力,竟然……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这京都的天,恐怕从今日起,真的要变了。
而这位彻王殿下,绝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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