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饿死矿山你不管,我称帝了你哭什么? > 第八十章为什么不让我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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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是写给人看的,人也该让人看清楚。”

第二天,命律堂门口挂出一块新牌子:

【守账人榜】

榜下列出所有命律堂现任账吏、存纸员、核账书吏、贴榜抄录人,共三十六名。

每人名字后面对应三栏:

【管墙范围】

【收账记录】

【是否曾漏/错/延账】

赵五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一行。

后头两栏,他亲笔添了三条:

【已贴账:四百三十一件】

【错录:四件】

【主动补正:四件】

挂出来那一刻,墙下哗然。

不是吵,是有人拍着栏杆念:“你看赵五自己写‘错过’,这就叫真认!”

“咱不怕你写错,就怕你死认不认!”

“你写出来,我们信你!”

有人跟着吼:“别藏后头了!谁管哪面墙自己贴出来!”

“你不敢贴名,那你别贴命!”

墙下顿时沸了。

三个账吏主动走出来,低头认了:

“我漏过一张,是前年家属来找时,我以为是重复账,收了没处理。”

“是我错。”

赵五拍拍那人肩膀,回一句:“你认了,就比烧账的强。”

“墙不怕错人,就怕躲人。”

那天晚上,“烧账榜”也挂上墙了。

第一张写着:

【烧账事件编号001】

【日期:三月十四】

【内容:涉及供方吴某某旧案账页】

【状态:焚毁中止,账残三页,已补录】

【嫌疑人:不明】

【追查状态:进行中】

底下红字一行:

【你烧一张账,我们就认你烧一条命】

【你不敢写名,我们就替你记“无名烧账人”】

赵五贴完榜,对赵毅说:“副郎,这不是泄愤。”

“这是给那张账找命。”

“他死过,烧不掉。”

赵毅点点头:“我们写的是命。”

“不是写给你焚掉的。”

“是让人记住的。”

“你烧完它,第二天我们就贴回来。”

“你不认他,他也能活在墙上。”

那一夜,命律堂前自发站满百姓。

有人轮流守夜,有人带着水桶守墙角,有人自发在每堵墙前挂上一张纸:

【你敢烧账,我就烧你名】

【你要遮脸,我们就揭墙】

【你烧一夜,我们念十年】

赵五这一宿没睡,干坐在账房门口,一手握着那块烧焦账纸,眼睛红得跟砂纸蹭过似的。

第二天一早,他刚准备贴出补正账,结果一抬头,墙前蹲了七八个人。

没拿账,也没送纸,就全都端着个水桶,有的抱着油灯,有的手里还拿了绳子。

赵五一皱眉:“你们这是——?”

一个老汉站起来,咧嘴一笑:“我们是来看账的。”

赵五疑惑:“你们谁家来送命账了?”

老汉摆手:“不是送,是守。”

“听说前天晚上有人烧账,我们合计合计,干脆轮着守。”

“你贴账贴命,我们守命。”

“你贴一张命,我们替你看一宿。”

赵五当场愣住。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是——护账的?”

老汉笑得更大声:“你贴得起命,我们就护得起账。”

“你副郎当年说,‘命不能白死’。”

“那现在就算贴上了,也不能白烧。”

“我们虽然不会写账,但看住一面墙的命,还是能看得住的。”

这事当天就传遍了整座京城。

命律堂墙前第一支“护账队”正式成立。

没有编制,没有工钱,一天两班,一班守日头,一班守夜灯。

他们不进账房,只认账墙。

谁敢摸账,他们就围上来。

谁不敢念,他们就帮念。

谁胆子小不敢来送,他们替人送、替人站、替人守。

赵五看到那群人,心里像被刀划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墙还能有人愿意站在前面替他看。

那天晚上,赵五挂出新牌子:

【护账人名录】

每人名后备注三项:

【值守次数】【所守墙段】【是否替人送过账】

红底黑字,压得稳稳当当。

榜底写着一句话:

【你敢站墙前一宿,那你就是墙后的人】

【你不写也没关系,只要你认得“命”字】

百姓一看到这榜,炸了。

第二天,命律堂门口来了上百人排队。

“赵吏!我家孩子想报名护账队!”

“他字认得不多,但眼睛尖!”

“他能看住墙角,谁摸纸他都记得清!”

赵五一边登记一边念叨:“这世道是怎么了?写账写得都想抢着看命。”

到了第三天,“护账队”人满为患。

有人建议:“赵吏,要不你们设个‘账巡日’?让我们这些护账人一月一回——挨墙巡一遍。”

“看看纸有没有松,灯有没有灭,名字有没有掉。”

“你们墙上贴的不是纸,是人。”

“掉一张,就是掉一个命。”

赵五一听,当场站起来拍板:“设!”

“咱今天开始,每月十六,设‘账巡日’!”

“凡护账队人,每人认一面墙,认一个名。”

“你认得住,你就念得清;你念得清,那就没人敢撕。”

于是,京城命墙头一次有了“账巡制”。

百姓排着班,在墙前走一圈,看纸、看字、看印戳。

有孩童跟着娘学认命字:“这个是‘药’……这个是‘吴’……这个是‘赔’……”

有老人摸着墙边喃喃:“这一张去年冬天贴的……这张夏天……这张我贴的时候还下雨呢。”

赵五没说话。

他只是蹲在墙边,把护账队那晚的点灯记录一笔笔记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面墙已经不是他们命律堂一个地方的事。

是整座城的命。

是所有人心头那点“我不想再忘了”的劲。

那晚,墙下最后一班值守是个瘸腿老兵。

他站在墙边整整四个时辰,一句话没说。

有人问:“大爷,你咋还不歇?”

他说:“我孙子当年吃的那副药,是人配的,也是人没写出来的。”

“我今天站这儿,不是看墙,是给我孙子守个名字。”

“你们墙能贴上去,我命里就亮一盏灯。”

“这灯一灭,我就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赵五听完那话,回到账房,翻出一张旧账。

账尾原本写着:

【死者尸体无归,名无依,家属未现】

三月十七,命律堂正准备扩建东墙,赵五亲自领人量墙基。

砖还没搬一半,凤仪宫的信就到了。

不是口头令,是红皮公函。

落款写得干净利落——太后御批。

【墙至现段为止】

【不可再拓,不得新建】

【墙已成制,再添恐扰】

【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