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撕裂!扭曲!
这是陈长生被卷入空间漩涡后唯一的感受。仿佛被投入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洪炉,四面八方都是足以撕碎神魂、湮灭肉身的恐怖乱流!空间碎片如同亿万把锋利的剃刀,疯狂切割着他的护体灵光(尽管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和万古长青体!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刚刚被阴阳玄魄果修复的经脉再次寸寸断裂,坚韧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魂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只能死死抱住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旺财,将《长青龟息诀》运转到前所未有的极限!身体蜷缩,生机内敛,将自己伪装成一块在乱流中随波逐流的“顽石”,尽量减少被空间之力直接冲击的面积。
龟甲?早已沉寂黯淡,毫无反应。
灵力?早已枯竭见底。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十万年苟道锤炼出的、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和对痛苦的极致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就在陈长生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撕碎、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轰!!!
一股巨大的、带着咸腥湿气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的背上!
紧接着是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噗——!”陈长生猛地呛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水,意识被剧烈的撞击和冰冷的海水强行拉回!
他……着陆了?不,是坠海了!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陈长生强忍着晕眩和剧痛,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
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天空被厚重、粘稠、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铅灰色浓雾笼罩,不见日月星辰。光线极其昏暗,如同永恒的黄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海腥味,以及……一股更加刺鼻、带着甜腥和腐败气息的剧毒瘴气!
他此刻正漂浮在一片墨绿色的、死寂的海水之中。海水粘稠,仿佛掺杂了无数腐烂的海藻和生物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远处,隐约可见一片漆黑、嶙峋的陆地轮廓——一座岛屿。
一座被剧毒迷雾笼罩的死寂之岛!
“咳咳……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陈长生咳出几口血沫,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吸入的毒瘴让他头晕目眩,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他低头看向怀中,旺财依旧昏迷,小小的身体冰冷,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它还活着。
必须上岸!否则迟早会被毒死或者淹死在这恶心的海水里!
陈长生咬紧牙关,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抱着旺财,如同最笨拙的溺水者,朝着那漆黑岛屿的方向艰难地划去。每一次划水,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不知挣扎了多久,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礁石。
他连滚带爬地翻上礁石滩,身体重重地摔在坚硬、潮湿的地面上,再也动弹不得。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毒瘴的灼痛感。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随时可能飘走。
礁石滩后方,是更加浓密的、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墨绿色丛林。树木扭曲怪异,枝叶呈现出不健康的灰黑色,表面覆盖着粘稠的、色彩斑斓的苔藓和菌类,一看就剧毒无比。
沙沙沙……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从四周传来。
陈长生强打精神,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潮湿的地面上、扭曲的树根间、粘稠的苔藓下,无数形态狰狞的毒虫正缓缓爬出,朝着他这个散发着“新鲜血肉”气息的活物围拢过来!
拳头大小、甲壳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蝎!
通体赤红、长着锋利口器的巨大蜈蚣!
形如枯叶、却能瞬间弹射、喷吐毒液的怪虫!
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致命无比的毒物!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来,复眼中闪烁着贪婪而冰冷的光芒!
“呵……刚出骨海……又入毒窟……”陈长生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连绝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的状态,别说这些毒虫,就是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螃蟹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下意识地想运转《长青龟息诀》装死,但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伪装的灵力都挤不出来。剧烈的伤痛和毒瘴的侵蚀,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难道……十万年苟道,今日竟要葬身虫腹?
就在陈长生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无数毒虫的利爪口器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
嗡……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隔着无尽虚空、带着无尽疲惫与腐朽气息的低语,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直接在他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响起:
“东……三百步……腐心树下……七叶……墨玉草……可……暂缓……毒瘴……”
是蚀渊的声音!
陈长生猛地一个激灵!即将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蚀渊?!它竟然能隔着无尽虚空,将声音传递到他的神魂之中?!它怎么知道这里?它为什么要“指引”自己?!
无数的疑问和警惕瞬间涌上心头!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东……三百步……腐心树……七叶墨玉草……”陈长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
他艰难地抬起头,辨认了一下方向(蚀渊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方位感),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朝着东面那片更加浓密、散发着浓郁恶臭的丛林深处,手脚并用地爬去!
他爬得很慢,很艰难。每一次挪动,都留下暗红的血痕。剧毒瘴气侵蚀着他的肺部,让他咳喘不止。身后的毒虫潮水般涌来,最近的一只毒蝎的尾钩几乎要刺破他的裤脚!
但他不敢停!不能停!
爬!爬!爬!
一百步……两百步……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两百五十步……剧痛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昏死过去。
两百八十步……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蚀渊的低语也变得断断续续。
两百九十步……他几乎是用额头抵着地面,靠着本能向前蠕动。
三百步!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视线模糊中,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株极其怪异的巨树!
那树通体漆黑,如同焦炭,树干扭曲如同痛苦挣扎的人形,没有树叶,只有光秃秃的、如同鬼爪般的枝桠!树根处,堆积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腐烂物,散发着比周围更浓烈的恶臭!
这就是……腐心树?!
而在那令人作呕的腐烂物边缘,一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如同墨玉雕琢而成、生有七片狭长叶子的奇异小草,正顽强地生长着!小草周围一尺范围内,毒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
七叶墨玉草!
陈长生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扑,滚进了那片小小的“净土”,身体重重地压在了墨玉草旁边!
几乎是同时,潮水般的毒虫涌到了“净土”边缘,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发出焦躁的嘶鸣,不敢越雷池一步!
暂时……安全了……
陈长生瘫倒在腐臭的泥泞中,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区域内相对“清新”的空气,肺部火辣辣的疼痛稍缓。他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摘下那株七叶墨玉草,看也不看,直接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
一股清凉、带着淡淡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如同甘霖洒在焦土!侵入肺腑的毒瘴灼烧感瞬间减轻了大半!虽然无法解毒,但那股清凉之意暂时压制了毒性的蔓延,让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瘫软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怀中,旺财的气息依旧微弱。
蚀渊的低语没有再响起,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陈长生心中的寒意,却比这死岛的毒瘴更加冰冷。
蚀渊……它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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