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那头让他之前如芒在背、几乎无法力敌的成年岩甲鳄,在那金丹修士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仅仅一指!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金丹之威,恐怖如斯!自己先前那点收获带来的喜悦,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他死死压制着身体的颤抖,将龟息法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连意识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念头:藏住!像石头一样!像死物一样!
空中的白衣金丹修士,一指碾杀了岩甲鳄后,那冰冷如星云旋转的目光,才缓缓扫向下方那株失去了果实、却依旧挺立的凝露草植株。他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灵果气息尚存…刚被摘走不久。”他低声自语,声音依旧淡漠,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对蕴藏星云的眸子,缓缓扫过这片狼藉血腥的战场。
目光扫过两具同归于尽的修士尸体,扫过远处中毒大汉和被甩飞的残骸,扫过被冻结的岩甲鳄尸身……最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缓缓移向林夜藏身的那片区域——虬结的古树根部,覆盖着厚厚腐苔、淤积着粘稠黑泥的角落。
林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虽然深埋泥下,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审视,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层层污秽的屏障!他拼命地运转龟息法,将最后一丝生命气息死死锁在体内最深处,如同冬眠的蛇,如同沉入海底的顽石。身下的黑泥和覆盖的腐苔,是他唯一的护甲。
时间,在无声的恐怖中,被拉长到了极致。
一秒…两秒…三秒…
那冰冷的目光在林夜藏身的区域停留了大约三息。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目光移开了。
“残留气息微弱驳杂,已被污秽死气彻底覆盖…混杂于泥沼死物之中…”白衣金丹修士微微摇头,似乎对这片区域的污秽感到一丝厌弃,“看来是趁乱取走灵果的小虫,早已遁远,或是…葬身泥沼了。”
他显然并未将这片散发着浓郁腐朽气息的污秽角落放在心上。在他眼中,能在他神念扫过之下依旧隐匿得如此完美、气息与死物完全融合的存在,至少也得是同阶修士,或是拥有特殊隐匿法宝。区区练气期,绝无可能!更大的可能,是那取走灵果的“小虫”已经逃离,或者本身就被岩甲鳄或之前的战斗余波撕碎,气息彻底消散了。
确认了这一点,白衣金丹修士不再停留。他最后淡漠地瞥了一眼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污浊之地,仿佛只是看了一处无关紧要的垃圾场。素白袍袖轻轻一拂。
嗡!
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那笼罩千丈、令人窒息的恐怖灵压,也随之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沼泽,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凝固的冰雕散发着森然寒气,被冻结的尸骸,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烈血腥和腐臭,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深埋于冰冷污秽黑泥之下的林夜,依旧保持着龟息状态,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月上中天,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沼泽上空终年不散的瘴气薄雾,在污浊的水洼和腐叶上投下破碎而朦胧的光斑。
林夜才终于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动了一下埋在淤泥里的手指。
紧接着,覆盖在他身上的厚重腐苔微微起伏,一个沾满漆黑粘稠淤泥、散发着浓郁恶臭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极其艰难地从树根缝隙的淤泥里,一点一点地“挣”了出来。
他趴在冰冷滑腻的苔藓上,剧烈地、无声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从口鼻中喷出大量污浊的黑泥。窒息感褪去,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贪婪却又痛苦地攫取着沼泽冰冷污浊的空气。身体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震颤。
他挣扎着翻过身,仰面躺在冰冷的腐叶层上,胸膛剧烈起伏,视线透过古树虬枝交错的缝隙,望向那片被惨淡月光勉强照亮一小片的、污浊不堪的天空。
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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