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磨得腕骨生疼时,林守拙听见赵铁山的铁靴碾过药园青石板的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股子冷硬的狠劲——巡查护法最见不得杂役偷懒,何况他还是个撞坏药田灵脉的祸头。
陈执事慈悲,咱们执法堂可不能惯着。赵铁山的手掌扣上林守拙后颈,像拎只死鸡似的把人提起来,杂役房的草席最养人,让他清醒清醒。
林守拙的脑袋随着颠簸晃了晃,眼尾余光瞥见陈药子站在药田边。
老执事的琉璃灯在晨雾里晕成团暖黄,却照不亮他半张阴鸷的脸——昨夜那声留他守夜原是缓兵之计,此刻赵铁山发难,倒像是两人唱的双簧。
他喉间溢出半声闷哼,任由对方将自己甩在杂役房的草席上。
草屑扎进后背的瞬间,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叮地响起:宿主伪装值 5%,当前可信度87%。
杂役房的破门吱呀合上,小豆子端着碗凉粥凑过来时,林守拙正闭着眼数房梁上的蛛网。
十二张,和昨日一样。
他听见小豆子的草鞋在泥地上蹭来蹭去,听见粥碗碰在破桌上的脆响,直到那孩子压低声音说师兄,他们说你撞坏了龙须草,才缓缓睁开眼。
龙须草?林守拙的手指无意识抠进草席,指节发白,我就是...就是想捡片好看的叶子
小豆子的眼睛突然红了。
这孩子总把杂役房里的破扫帚当宝贝,此刻却把凉粥推到他手边:我帮你藏着,等你好了再吃。
林守拙望着那碗粥里晃动的月光,在心里笑了。
小豆子的关心是真的,赵铁山的惩戒是真的,陈药子的试探...自然也是真的。
第二日晨雾未散时,杂役房的破门被人用铜环叩响。
林守拙正蜷在草席上养神,听见那声吱呀,便知道是陈药子来了——只有药园执事会用浸过沉水香的帕子掩着鼻子,连脚步声都带着三分药碾子的细碎。
守拙。陈药子的声音像泡在蜜里的银针,昨日受了惊吓?
我带了宁神丹。
林守拙扶着墙坐起来,动作慢得像老树根抽芽。
他看见陈药子的目光扫过自己泛青的手腕,扫过墙角那碗没动的凉粥,最后落在他攥紧的右手上——那里正捏着片普通的青杨树叶。
昨日...昨日风大。林守拙的喉结动了动,我追着叶子跑,摔进药田...那叶子...那叶子有点香,我就...他颤抖着摊开手,叶片上沾着几点晨露,是不是...是不是犯了大错?
陈药子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接过叶片时,指尖刻意擦过叶背——灵力探入的瞬间,眉峰猛地一挑。
那叶肉里竟裹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是龙须草特有的灵气!
百年药园里的龙须草本就只剩三株,昨夜又被山风卷落些碎屑,想来是沾在这杂役衣袍上了。
你捡叶子的地方,可还记得?陈药子的声音依旧温和,指节却在帕子里捏得发白。
林守拙咬着嘴唇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抓住对方衣袖:那地方...那地方有口枯井,井边全是野葛。
我摔下去的时候...好像踩断了什么,滑溜溜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血丝——是昨夜运功时故意震破的毛细血管。
陈药子的脸色彻底沉了。
他盯着林守拙袖口渗出的血,又看了看掌心那片叶子,突然将宁神丹塞进对方手里:你好好歇着。转身时,青衫下摆扫过草席,带起股浓重的药香。
杂役房的门再次合上时,林守拙舔了舔嘴角的血。
系统提示适时弹出:陈药子自愿度 15%,当前38%。
是否开启掠夺?他没急着回应,只是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笑了——陈药子此刻该去翻《药园秘录》了,该去查那口枯井的位置了,该以为龙须草的根须蔓延到井里了...
而真正的龙须草,此刻正藏在枯井最深处的青石板下。
那是他昨夜挣脱麻绳后,用系统签到奖励的青木诀引着灵雾掩盖的。
陈药子查得越勤,离真相就越远;他挖得越深,自己的网就收得越紧。
远处传来晨钟。
林守拙躺回草席,望着房梁上的蛛网轻轻叹气。
小豆子端着热粥跑进来时,正看见他闭着眼嘟囔:这觉还没睡够呢...
陈药子的书房里,青铜灯花啪地爆开。
他翻着泛黄的《药园舆图》,指尖停在西隅废井的标记上。
案头那片青杨叶还沾着晨露,叶纹里的龙须草气息若隐若现。
老执事摸出枚青铜罗盘,灵力注入的瞬间,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竟真有灵脉波动朝着废井方向去了。
好个杂役。陈药子对着罗盘冷笑,你以为藏得严实?
等我挖开那口井,看你还怎么狡辩。他将罗盘收进袖中,又摸出瓶褐色药丸。
那是用龙须草炼的驻颜丹,宗内几位长老正催着要。
只要找到龙须草本体...
窗外,一只黑鸦扑棱着飞过。
它爪子上系着片青杨叶,叶纹里的青光,比陈药子手中的那片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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