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时,林守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垂眸看向掌心,两团微光缓缓凝聚,一团是泛着青竹纹路的玉简,另一团则是泛黄的纸页,边缘还带着焦痕。
“签到成功!获得古籍残页×1、《养气诀》×1。”
他先拿起玉简,神识探入的瞬间,一股温凉的气流顺着眉心窜入丹田。
《养气诀》的内容如清泉流淌而过,竟是一门专司调和五气、化杂为纯的辅助功法。
林守拙眼尾微挑——这可比杂役房那些连灵气都引不动的破口诀强多了。
但真正让他呼吸一滞的,是那张古籍残页。
展开的刹那,残页上的字迹竟泛着幽蓝微光,像是被某种秘术封存了百年。
他眯眼辨认,只见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几行字:“青冥历三百二十年,灵脉枯竭,山涧无泉,草木焦枯。弟子昼夜苦修,反致天地气数锐减……”
林守拙的手指突然收紧,残页在掌心皱出一道折痕。
他记得入门时杂役房老吴头常说,青冥宗能崛起全因“勤修苦炼”的门规,可这残页里的“灵气枯竭”,与宗门典籍里“百年昌盛”的记载完全对不上。
更下方有行批注,墨迹淡得几乎要消散:“勤修苦炼,非证道之法……”
“谁准你碰这些东西?”
阴恻恻的声音像根冰针刺入后颈。
林守拙瞳孔骤缩,本能要后退,却想起自己正倚着书架——这一退,整排残旧的木架怕是要轰然倒塌。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警惕,缓缓转头。
一个身着青灰道袍的男子站在三步外,面容清瘦,眉骨高耸,左眼下方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划开后勉强愈合的。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林守拙手中的残页上,喉结滚动:“你也有资格接触这些?”
林守拙指尖一蜷,残页已被收进袖中。
他歪头露出杂役最常见的憨笑:“师兄说笑了,我就是个扫藏书阁的杂役,看这纸页破得可怜,想收起来补补……”
“补?”男子突然冷笑,向前跨了半步。
林守拙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艾草味,像是长期接触药草留下的。
“我在观星阁当值时,见过你三次。第一次在茅厕后檐睡觉,第二次在菜圃里趴着啃萝卜,第三次被刘虎踹翻在泥里——可每次你爬起来时,灵气波动都比之前强。”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像是怕被风听见:“你修炼的方式,和青冥宗所有弟子都不一样。”
林守拙的后背沁出薄汗。
他早察觉自己的异常,但被人当面点破还是头一遭。
他装作听不懂,挠了挠后脑勺:“师兄说啥呢?我哪会修炼……”
“咚!”
藏书阁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多人同时踏在青石板上。
“孙执事到!”
林守拙听见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那个叫孙无病的执法堂弟子,筑基中期的修为像块压顶的云,瞬间笼罩了整个藏书阁。
“都给我听好了!”孙无病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近日有弟子私藏禁书,意图篡改宗门典籍。今日奉长老令,凡藏书阁内弟子,一概不许离开!”
林守拙余光瞥见,方才还在对峙的男子突然转身,他的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片尘埃。
等林守拙再看时,那男子已融入书架后的阴影里,只余下一截苍白的袖口闪过。
“杂役?”
孙无病的声音近在咫尺。
林守拙抬头,正撞进对方阴鸷的目光里。
孙无病穿着玄色执法服,腰间悬着刻有“罚”字的铜牌,此刻正捏着根乌木戒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蹲这儿干什么?”
“回执事,小的在收拾旧书。”林守拙弓着背,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他能感觉到袖中残页的温度,也能听见心跳在耳畔擂鼓——孙无病的修为比刘虎高太多,若是被搜身……
“收拾?”孙无病的戒尺重重敲在林守拙脚边的木架上,震得几页残纸簌簌飘落。
“老子问你,可曾见过记载‘灵气枯竭’的旧书?”
林守拙心里“咯噔”一声。
他想起残页上的内容,喉结动了动:“小的不识字,只认得《杂役守则》……”
“废物!”孙无病骂了一句,却没再深究。
他挥了挥手,身后几个执法弟子便散开搜查。
林守拙看着他们翻得满地黄纸,突然注意到脚边有团白色的东西——是方才那男子留下的?
他假装踉跄,弯腰时用脚尖勾住纸团,迅速塞进袖中。
等孙无病带人离开时,藏书阁已乱得像被飓风扫过。
林守拙蹲在地上收拾残书,手指悄悄展开纸团。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午夜子时,后山祭坛见。”
杂役房的油灯昏黄如豆。
林守拙缩在床角,借着灯光又看了眼符纸背面。
他原本以为签到得的是普通符纸,此刻用灵气一激,暗红血字突然浮现:“天道已死”。
“天道已死……天道已死……”他喃喃重复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青冥宗的典籍里总说“天道酬勤”,可残页里的灵气枯竭、墨离的试探、孙无病的搜查,还有这四个字,像一根根绳子,正把他往某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拽。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是戌时三刻。
林守拙把符纸和残页贴身收好,目光扫过墙角的破扫帚。
他想起墨离说的“后山祭坛”——那地方他听说过,是宗门百年前废弃的祭天场所,如今荒草齐腰,连杂役都不愿去。
“去,还是不去?”他摸着下巴,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
“既然他们非要逼我躺得更久……那我就躺着,把这潭浑水搅个彻底。”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棂时,林守拙已经换了身深色短打。
他最后看了眼熟睡的杂役们,轻轻推开房门。
夜风卷着秋凉钻进衣领,他却觉得浑身发烫——这大概是他躺了十年后,第一次主动往危险里钻。
后山祭坛的方向,有团若有若无的鬼火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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