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墓室门口，月光裹着山风灌进来，将他腰间的灵引符映得发亮。
符纸边缘的银纹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凝出一道细若游丝的光轨，直指西北方——那里是落凤山最深处，传闻中连鸟雀都不敢盘旋的九幽渊。
符在发烫。他垂眸看腕间龙纹，与符纸的银芒同频跳动，像是血脉里埋了根弦，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响。
祖父临终前说过，守陵人血脉里藏着引，如今看来，这灵引符正是那根引线。
苏晚晴将蚀心蛊收回玉瓶，指尖在毒囊袋上敲了敲：玄阴宗的人知道我们要去九幽渊，这一路......她没说完，月光落进眼尾，把未说的凶险淬成了寒光。
林昭摸出怀里的青铜匣，镇南将军印在掌心硌出红痕。
陆天启的声音还在耳边：有去无回。他反而笑了，指腹擦过符纸：他们怕我们找到龙魂玉，才会用有去无回吓唬人。
苏晚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林昭低头，见她脚尖正碾着块松动的土坷垃，碎土里混着半截锈蚀的箭头。
尸骸共情。他闭了闭眼，腐土的腥气裹着百年前的记忆涌进识海——血，喊杀声，二十七个士兵伏在这处灌木丛后，箭簇上的毒锈在月光下泛青。
往左绕三十步。他拉着苏晚晴避开原路飞掠，脚尖刚点上新的路径，身后便传来咔的轻响，一截涂着朱漆的绊马索从土里弹出来，在月光下晃成红线。
苏晚晴的毒鼠小白从她衣襟里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截绳索，尾巴尖炸成毛球。
玄阴宗的人比我们想得更急。林昭握紧锁魂钉，指节发白。
他能感觉到，山风里的腥气浓了——不是腐叶的味道，是血锈混着香灰，是玄阴宗特有的蚀魂草气息。
深谷的虫鸣突然断了。
十道黑影从两侧树丛里窜出，为首者面门有道刀疤，正是三日前林昭在谢府放走的护卫头目。
他手里握着淬毒的短刃，刀尖直指林昭咽喉：守陵人，你坏我主子大事，今日便拿命抵！
林昭的锁魂钉先一步破风。
三枚银钉擦着刀疤脸耳际钉入他身后两人的肩窝，血珠溅在林昭手背，凉得像冰碴。
蚀骨香囊！苏晚晴甩出腰间的青囊，囊口绽开的瞬间，墨绿色毒雾如活蛇窜向人群。
刀疤脸的短刃刚要变招，突然捂住喉咙——他的指尖触到一片溃烂的皮肤，毒雾正顺着他的毛孔往血肉里钻。
小白吱地一声从苏晚晴肩头跃出，利齿咬穿最近一个杀手的颈动脉。
血溅在它油亮的皮毛上，它却像尝到甜头般，又扑向另一个在毒雾里抽搐的人。
退！刀疤脸嘶吼着往后撞，却撞进林昭怀里。
林昭反手扣住他的手腕，锁魂钉抵住他喉结：谁让你们来的？
玄阴宗哪个长老？
刀疤脸的瞳孔突然涣散。
林昭低头，见他心口插着半截细针——是玄阴宗的断魂针，杀人灭口用的。
苏晚晴蹲下身，用毒囊挑开杀手的衣襟。
心口处纹着玄阴宗的阴火图腾，图腾下还刺着个戚字：戚长老，玄阴宗管刑堂的。她抬头看林昭，看来我们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林昭踢开地上的短刃，银钉叮地收回袖中：走。他弯腰扯下刀疤脸的腰带，上面挂着个青铜铃铛，留个标记，让他们知道我们没那么好杀。
月光被云层遮住时，他们到了九幽渊边缘。
灵引符突然剧烈震动，在林昭掌心烫出红印。
符纸上方浮起一道虚影——是陆天启的残魂，铠甲上的裂痕里漏着星光，声音却比之前清晰：此渊乃龙脉交汇之地，真正的龙魂玉便藏于最深处。
苏晚晴下意识摸向毒囊，又慢慢放下。
她见过太多残魂，但这道虚影的灵气太纯粹，不似邪祟。
莫信眼前所见。残魂说完最后一句，化作一缕青光钻进符纸。
符纸的银纹突然变得刺目，像要把林昭的掌心灼穿。
渊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昭顺着符光往下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座黑黢黢的石门正在云气里显形，门楣上九幽之门四个大字被雷纹包裹，中央嵌着块血色玉盘，像滴凝固的血。
灵引符。林昭将符纸对准玉盘凹槽。
符纸刚触到玉盘，石门便发出吱呀的呻吟，缝隙里渗出的寒气冻得苏晚晴打了个寒颤。
小白嗖地窜了进去。
过了半盏茶时间，它从门里探出头，爪子上沾着白霜——是冰碴。
寒冰阵。苏晚晴摸出小白爪心的碎冰，十步内触发，冻住整条通道。她抬头看林昭，你怀里的阳火符该派上用场了。
林昭取出三张阳火符，用锁魂钉挑着点燃。
符纸腾起的橙红火焰在寒气里挣扎，却慢慢将前方三尺的空气烘得暖了些。
他拉着苏晚晴的手：跟着我走，踩我的脚印。
他们贴着石门内壁移动。
林昭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石板在发烫——是阳火符的热气扰乱了阵眼。
当最后一步跨过冰阵范围时，身后突然传来咔的脆响，整座石门轰然闭合，震得顶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昭哥。苏晚晴的手在他掌心里收紧。
林昭屏住呼吸。
空气里浮起若有若无的吟诵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念诵什么，音调晦涩，像古楚语又不全是。
他顺着声音找去，却只看见石门后的长廊，黑得像被墨浸过。
这声音......不是残魂，而是咒言。林昭皱眉，锁魂钉在袖中微微发烫。
苏晚晴摸出两枚淬毒的柳叶镖，镖尖在黑暗里泛着幽蓝：我们，是不是进得太快了？
长廊深处传来滴水声，一下，两下，像有人在数着他们的心跳。
林昭望着前方浓重的黑暗，突然想起陆天启最后那句话——莫信眼前所见。
他握紧苏晚晴的手，锁魂钉从袖中滑出，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
月光彻底被云层遮住的瞬间，长廊尽头的石壁上，浮现出两双泛着幽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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