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
原地只剩下一个极其淡薄、正被风雪迅速吹散的墨色残影。
如同从未出现过。
他立足的那块石坪中央,一个清晰的、覆盖着崭新白霜的脚印,如同烙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寒意之主曾在此停留。
东方不败看着那个飞速消失的霜影,又看了看石坪中央那个覆盖白霜的脚印。
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捻了捻熊皮柔软的毛发。
紫貂裘下,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喃喃低语:
“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那宠溺的语气,仿佛自家养的凶兽终于学会叼着死兔子放主人脚边不甩血点子了一样。
-
十二年的江湖草台班,依旧锣鼓喧天。
只是敲锣打鼓的角儿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真正的、行走的末日天灾面前,所有的规矩、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花活儿——
都是渣!
连堆肥都嫌冻硬了烧不透那种!
关外的风像刀子。
还裹着沙子,抽在脸上,留下细密的划痕和火辣辣的疼。
这种破地方,中原那些鲜衣怒马的“大侠”们,吹捧什么“古道驼铃”、“大漠孤烟”,真来了,活不过两集。
东方耀就在这风沙刀子里走。
一个人。
一身洗旧了、被无数血痂层层浆染硬得如同铠甲的墨色旧袍。
一头银发依旧纹丝不动,如同凝固的白色火焰,沙尘扑到他周身五尺,就悄无声息地沉坠下去,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
他身后,是连绵无际的……冰原?
不,不是冰原。
是戈壁。
只是这片戈壁的沙砾、碎石、枯死耐旱的胡杨枝杈,都被一层新生的、惨白色的薄霜覆盖。
空气凝滞,死寂得能听到一粒沙子滚落的声音。
风在这里拐了弯,绕开了。
热,在这里被剥夺了存在的资格。
绝对的冷意如同死亡的宣告,以他的立足点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沉默地扩张。
这是他走过的地方。
前方,是一个刚被抹去痕迹的鞑靼小部落。
几顶破旧的毡房孤零零地立在空旷处,像被风遗弃的骸骨。
毡房的周围……没有人影。
只有地上微微隆起的一层覆盖着寒霜的僵硬“土包”,勾勒出人、马、羊、狗的蜷曲轮廓。
无声无息,血液还在皮下凝固着,保持着奔逃或被收割前一瞬的姿态,却早已丧失了所有生命迹象。
如同时光冻结的琥珀,只是里面包裹着死亡本身。
没有哭喊,没有战斗的痕迹。
生命的喧嚣戛然而止,被极致的低温永远封存,成为这死寂背景的一部分。
连飞鸟都远远避开这片区域,仿佛连天空都被他散发的寒意冻结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东方耀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他只是路过。
或许他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或许连“看”都多余。
心念如冰湖微澜。
魔种(已彻底成熟、彻底掌控魔心的本源之力)微动。
方圆十里之地,所有高于沙石、低于胡杨顶枝的活物之“热”,如同被无形的黑洞瞬息抽干!
仅此而已。
一步踏过。
身后,惨白霜层无声覆盖,将方才那点生命曾存在过的微澜彻底吞没、凝固。
戈壁上只剩下纯粹的、带着诡异油亮的白。
-
一路向北。
深入草原,风沙更大。
马背上呼啸着铁箭、挥舞着弯刀的彪悍骑士?
人?
那是一个个在绝对领域边缘崩解的“能量体”。
东方耀走过。
他身后留下的不是尸山血海,是一片冰雕的坟场,覆盖了一层诡异的白色油亮冰壳。
里面冻结的,是惊恐的表情,是蓄势待发的冲锋,是试图策马逃离的姿态。
死亡瞬间降临,没有痛苦,没有反抗,一切定格在永恒的冰冷瞬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油亮的死亡光泽。
像泼在凝固雕塑上的劣质桐油,凝固了最后的狰狞。
一路向西。
高原苦寒,风雪连天。
据说有信奉狼神的萨满部落,能沟通冰天雪地的精魂。
狼神?
当东方耀踏入风雪,那刺骨的寒冷便化为君王的意志。
曾经狂暴的风雪在他面前温顺地避开,绕着他盘旋出一道奇诡的寂静通道。
而那些所谓的“冰天雪地精魂”?
还未成型凝聚的寒风、盘旋的雪屑、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都在触及他周身领域前,如同臣民遇见帝皇,无声地俯首、沉寂、冻结!
他身后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痕迹,只有那覆盖着惨白冰壳的寂静领域无声扩张,吞噬掉高原上仅存的生气。
风为他让路,精魂在他面前冻结成虚无。
一路向东。
水草丰美的河谷,部族兴盛。
喧嚣?
马蹄奔腾如雷?
妇人高亢的呼喊?
孩童尖锐的嬉闹?
壮汉喝酒的粗豪笑声?
所有的声音,在靠近那个缓步前行的墨袍银发身影百丈之内,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鸭。
戛然而止!
喧嚣凝固成声音的化石,下一秒,连同发出声音的生命本身,被一层无声扩张的惨白冰油覆盖!
一片广袤的、生机勃勃的河谷,顷刻间化为死寂的白色坟场。
人、畜、甚至是风吹过帐篷顶带起的涟漪,都被冰封在原地,脸上定格着欢笑或愕然的瞬间。
一路向北。
脚下的荒原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绵延无尽的青色山脊。
冷硬的山风吹拂着他墨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动一根银白发丝。
他脚下踏过的山石,无声无息地覆上一层光滑如镜的惨白寒冰。
如同死神冰冷的烙印。
一座巍峨、黝黑的山峰突兀地矗立在视线的尽头。
山势险峻,充满蛮荒的压迫感。
狼居胥山?
匈奴人心中的神山?汉家将军封狼居胥的无上功勋?
东方耀走到山脚下。
仰头。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排开。
天空露出冰冷的铁灰色,阳光吝啬地漏下几缕,照得山体青黑更甚。
他抬起右脚。
平平无奇的一踏。
落脚处无遮无拦,是虚悬的山风。
哗——啦啦啦!
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以他的脚尖为圆心,方圆十丈的坚硬冻土和深埋的岩石瞬间向上拱起、扭曲!
无数裂开的岩石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扯向他的脚下!
冻土粉碎、岩石聚拢!
竟在刹那间在他脚下凭空凝聚、延展、堆砌!
一级!
又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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