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短篇小说 > 反派:武侠小魔头 > 第十一章 一尸两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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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轻轻、轻轻地落在宁中则那冰冷平坦的小腹上。

手指抚过包裹的粗布。

那里……他曾感受到的……

那被箭矢和死亡彻底封存了的秘密……

那一丝细微的、带着无限可能和希望的弧度……

“呃…呵…”一声低沉怪异、仿佛泣血般的气音从岳不群喉咙深处挤压出来。

他的身体佝偻下去,额头抵在妻子冰凉的额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嚎,只有那种从肺腑深处抽干所有空气般的、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恸哭。

孩子……连名字都没来得及想。

一尸……

两命……

华山气宗,只剩他这个丧妻丧子的孤寡掌门!

剑气之争,耗尽了底蕴;嵩山盟约,成了裹挟他走上死路的催命符;这黑木崖下……更是彻底断送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温情和希望!

痛!如同无数根冰锥在他血脉里搅拌!

恨!无边无际的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浇灌在冻结的心湖,冒出刺鼻的硫磺白烟!

恨魔教阴狠毒辣!恨左冷禅假仁假义!恨这天不开眼!恨这命数弄人!

更恨…

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苍白的手掌死死抓住车厢冰冷的木框!

咔吧!

一块木头被他生生捏成了木屑!

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血红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又有什么更幽暗、更冰冷的东西开始疯狂滋生、汇聚!

一种带着血腥气的郁结,深深、深深地沉入他心脉的最深处,化作一枚扎根的毒瘤!

不够……远远不够!

华山剑法?君子如玉?守?

狗屁!

在这吃人的武林里,没力量,连妻儿的命都护不住!

连自己都只是一条任人摆布、随时可以碾死的可怜虫!

力量!

绝对的力量!

不管来路!

这股强烈到几乎要冲破他胸腔的欲望,无声地嘶吼着,灼烧着他枯竭的灵魂。

眼底那抹浓稠的血色最深处,一丝极淡、却凝而不散的诡异暗红缓缓浮现,如同地狱深处永不熄灭的余烬。

-

骡车一路颠簸,终于停在华山脚下那座孤清的庭院里。

停灵,守丧,一片死寂。

岳不群亲手操持着亡妻的丧礼,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洗不净的青石板面容,没有泪水,没有表情。

唯有他枯井般的眼底深处,那点诡异的暗红,在跳跃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和不祥。

丧事草草办完的第二天夜里。

风摇着庭前稀疏的老树,呜呜咽咽。

岳不群一身素服,孤身立在庭院中央。

他没有点灯,月光落在他身上,惨白一片,更衬得他如同一缕飘荡的幽魂。

他缓缓抬眼,望向黑沉沉的夜,目光穿透云雾,仿佛投向某个遥远而未知的所在。

一个名字,一个地点,不知何时悄然落入他枯寂的心湖。

福州。

福威镖局。

林家……辟邪剑谱?

江湖传闻,魔教小魔头东方耀,一身剑法鬼神莫测,快的非人……那会不会也……

力量……

他眼底那抹暗红的余烬,无声地亮了一下,随即深深隐去。

-

几日后,通往福州方向一条泥泞的官道旁。

一个简陋肮脏的茶棚里,坐着几个风尘仆仆、身上带着血腥和灰尘味道的汉子,看装束像是押镖的趟子手。

茶碗粗劣,茶叶寡淡,几人围坐低语。

其中一人嗓门略高,带着几分吹嘘后的得意。

“……嘿!你们还别不信!那林家辟邪剑谱,快如鬼魅!听说当年林远图凭它威震东南七省!黑木崖上的魔头再厉害?那剑法没准儿就是……”

“啪嚓!”

茶棚角落里,一张单人木桌边,一身洗得发旧的灰布长袍、头戴斗笠遮住面容的岳不群,手中那只粗陶茶碗突然无声无息地爆裂开来!

滚烫的褐色茶汤溅湿了他半截手指。

但他恍若未觉。

斗笠的宽大阴影下,那枯寂的脸颊微微抬起一条冷硬的线条。

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远处官道延伸的方向。

眼底最深处,那点暗红的幽光,在阴暗的棚内如同冥河之鱼,倏忽游过。

福州。

林震南。

辟邪……剑谱……

他沾着冷茶的指尖,在布满裂纹的粗糙木桌上,极其缓慢地写下一个扭曲的——

“夺”

-

福州城的热闹,仿佛永远蒸腾在滚烫的虾油和喧闹的讨价还价声里。

前两个月,福威镖局还在市井传言中风光无两,林总镖头待人宽厚,走镖又稳,门前车马喧嚣。

可这才几天?

再走过那片高门大院,只觉得一股子冷气从门缝里往外渗,激得人汗毛倒竖。

镖局那两扇朱漆大门半敞着,早没了往日的光鲜,落满了灰和鸟屎,被风吹得“哐啷哐啷”直响,

听得人心慌。

门楣上“福威”的金匾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歪斜着,露出木头惨白的茬儿。

院子里一人高的荒草疯长,淹没了曾经趟子手们挥汗如雨的练功场,蛛网挂满了抄手游廊。

更渗人的是,总镖头林震南和他夫人,连同几个亲近镖头、伙计的尸首,就那么歪七扭八地躺在大厅冰冷的地砖上,没人收殓,也没人敢靠近!

日头晒着,露水打着,早就烂得不成样子,臭气隔两条街都能把人熏个跟头!

“啧…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林总镖头多好的人呐!”

“嘿,好有啥用?没听说么?惹上大祸了!”

街角茶肆里,几个闲汉缩着脖子议论,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飘忽不定,像是生怕被什么东西盯上。

“啥大祸?”

“还能是啥!”

一个老头吐口唾沫,浑浊的老眼里透着后怕,“林家祖上!那林远图!他威风是咋来的?还不是靠的那套鬼一样的剑法!辟邪!对,叫《辟邪剑谱》!听说那玩意儿是招灾的!谁拿着谁倒霉!魔教?小魔头你知道吧?东方耀!他那剑快得不正常吧?说不得…哼…”

老头故意卖个关子,声音又压下去,“搞不好就是冲着那玩意儿来的!林家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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